柳落将二人拉到窗前仔细端详了一番,两人眼底均带着些乌青,面色倦怠,想来这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又忙着打探有关自己的消息,肯定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
不过,看着两人身上的粗布棉衣,鞋面甚至还有补丁,柳落一时没忍住笑出声。自己当初临走时,曾叮嘱他们财不外现,不要穿丝绸衣服赶路,最好是换成普通的冬衣,谁知这两人竟直接穿着破布衣衫,补丁鞋子就上路了,这一番打扮,只怕路过的盗匪都得反给他们几文钱。
“这一路北上天气不比苏州,虽说财不外现,倒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你们不冷吗?”
“不冷,主子你看。”果儿献宝一般的扒开衣服,只见外层虽然破损不堪,内里却是棉衣打底的,摸起来也十分暖和。
看到两人如此机灵,柳落这才放下心,三人多日不见,一聊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直到听到楼下大厅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柳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倚在门边,将门轻轻拉开,透过缝隙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只见楼下一行人,正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还向掌柜打听了什么,看那衣着,虽样式一般,但看那料子,绝不是寻常百姓会用的,应该是某位大人府上的家丁。
“几位爷,小店确实不曾有可疑之人落脚啊。”掌柜的一边陪着笑,一边解释。
那一行人虽十分高调寻人,倒也没有为难掌柜,只上楼随意看了一眼,就带着人走了,柳落见人离开,也没当回事,回到座位,想着自己第一日出门,还不清楚情况,先把正事办了。
“花儿,你近日去找个合适的小院买下来,置办些家用,在京城总得有个落脚处,不好一直住在客栈。果儿,你去找一家想要出手的酒楼,位置无所谓,只按咱们原来的规程来。”
两人各自记下柳落的安排,花儿却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主子,今日我原本应该在城门处等你的,但城门那好像被戒严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柳落闻言点点头,自己也是从城门那儿过来的,也知道一些那里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跟刚刚楼下找人的那些家丁有没有关系,不过眼下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这种闲事也没什么时间管。
“主子,那我们住在哪要如何告诉你?”花儿虽然觉得主子神通广大,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也不免有些担心。
柳落闻言,眨了眨眼,“你怕是忘了我的四方院是干啥的,就你俩的下落,你主子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
交代好一切后柳落戴上面纱,又向客栈掌柜租了辆马车,待上车后,柳落吩咐车夫向周记钱庄驶去。
周记钱庄遍布整个大裕国,存钱时只需将银钱存入就近的分号,待取出时凭借票号和凭证前往任意一家周记钱庄均可取出。
柳落坐在车里,搓了搓冰凉的手,这才觉得自家府上的马车到底有多舒适。
这个天气,私府的马车基本都加上碳火了,再加上柳落畏寒,沈府和黎府的马车都铺上了厚厚的毛绒褥子,窗户也做了防风处理,再加上今日出门专门换的简便些,不似平日里穿得那么厚实,这一厢对比下来,柳落只觉得这马车四面漏风,刺骨的寒气直往人身上窜。
“姑娘,到了。”
柳落掀开帘子,跺了跺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脚,感觉吸进去的空气都含着冰渣子,划得嗓子生疼,早知道就不贪图便利,连个手炉都没带。
刚一进入钱庄,店内伙计就热情地上前招呼,“姑娘是存号还是取号?”
“取号”
“还请姑娘报一下票号,在此稍坐。”伙计满面笑容将柳落领进一间房内,替柳落沏了茶才恭敬地退下了。
好在房中点着熏香,还燃着火盆,一杯热茶下肚身体也就逐渐暖和起来了,这时间倒也不算难等。
不到片刻功夫,伙计已经带着银票和取号的印笺回来了。
“姑娘,按照规矩,您还得按个手印。”
柳落按规矩落了手印,当着伙计的面点了银票,才迈步离开。
或许是因为气候渐冷,如今的街道比当日入京时冷清多了,虽然仍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小摊贩,却也不似当初那般热情,一个个都揣着手,在寒风中仅靠不停的走动跺脚来获得一丝丝暖意。
这古代底层百姓的生活当真是十分艰苦啊,柳落正感叹着,忽然看见一旁的棚子后面窝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并不怎么合身的棉布小袄,似乎有些小了,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冻得发紫。
她背上背着一箩筐竹编的扇子,正低声叫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或许是因为经受不住寒风,她并没有像其他摊贩一样选择人流多的街道,而是选择躲在棚子后面。
因为柳落穿越前是孤儿,从小就在社会上打拼,看到她这副模样,就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一时有些心疼,于是叫停了马车,缓缓走到小女孩面前,刚打算开口,却被人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