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会有多悲伤?
还是说……也许是其他更为浓烈的情感?
绾绾不禁握紧了手心,没由来的心惊使她脊背发毛。
时辰不早了,夜风在屋外制造诡异的气氛,未关的窗户啪嗒一下被风吹开,将本因发毛而愈发专注地做着一个思考家的绾绾吓了个够呛。
啊……这个执法堂是待不下去了……这间充满了死气的屋子,她也肯定睡不好。
明天,明天她拜师成功就从执法堂打包搬走,梅孤忱与作尘峰,总归是不与离绾之死相干的‘陌生人’了吧!
*
月明星稀,清雪峰。
“……事情就是如此。师尊,此回是徒儿办事不利,中了妖物诡计,以致三名弟子身亡,数名弟子仍在药峰疗伤。”
萧意掀起雪青色长衫袍角,面容冷肃,跪在了堂中:“还请师尊责罚!”
身侧,始终低着头的离霜言一并跪下了:“师尊,我亦有错,请师尊责罚。”
清雪峰高寒,雪居常年堆雪,素裹银装。
红泥小炉在檐下烘着,一个脸蛋儿白生生的蓝衣小道童蹲在炉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儿,为堂内的客人温着无垢雪融开的水。
弃心用他的小胖手打了个哈欠,回头瞅上一眼堂里的动静。
就见那名独坐椅中的白衣少年闲适地撑着下颌,一只手搭在方几上,磨着茶盖玩儿。
“唔……再这么玩儿,待会儿茶水就该冷了。”弃心咕哝了几声,“茶水冷了,就该我进去换了。”
他咕哝完,继续打着哈欠守住了小炉里的火。
堂内,两道身影跪着,一人坐着,另有两人身量挺拔,气质各异,一正一侧地立在堂中。
微微垂目的是王恕,他一袭金丝滚边乌沉华绸,是此中最为浓重的一道色彩。
而那位立于正中,沉默不言俯望着两个徒儿的青年男子,正是昆吾宗掌门蓝尽寒。
怎么处置此事,并不急于今夜,但如何处置自己的徒儿,那是随时都可以决定的。
王恕身为离霜言的父亲,养父亲也是父亲,自知不便掺和目前的情状,那是情愿现在就了事离开。
不过也就是想想了,掌门俨然没有叫他避嫌的意思。
素色道袍衣袂轻动,比之大雪更为寡然,青年长眉入鬓,眉宇冷寒,肌若霜雪,披发尽灰。
他微微侧首,沉静地望向一旁百无聊赖的少年,凉薄的声音,似往堂中呼出了一团寒气:“容少主,可有见解。”
好好的徒儿没处置,话头突然抛来了自己身上,磨茶盖儿的容北濋停下了幼稚的手指头,噙上微笑,定定迎接了蓝尽寒的视线。
此言,看似问见解,实则是在向他询问,是否有萧意所述的遗漏之处需要补充。
亦或是,萧意也许“说错”了什么,也需要他这个颇有发言权的当事人来“修正”。
嗯……有意思,这是在试探这位蓝掌门的徒儿呢,还是在试探他容北濋呢?
容北濋笑容不变,矜持地摇了摇头:“萧兄所言,并无疏漏,晚辈倒是无需赘述一遍了。”
听闻此言,蓝尽寒回首,对两个徒儿无波无澜道:“此事,今夜不宜处置,你二人,跪于雪居之庭一夜,反思自省,罪己责躬。”
萧意、离霜言立即叩拜而下,扬声道:“谨遵师尊令。”
之后他们便退下了,经行过了打盹的弃心身旁,去雪居里的庭院跪着了。
蓝尽寒微抬云靴,回到堂上主位坐下,灰发倾泻上高椅,徐徐滑落在他后背。
见状,王恕看向容北濋:“容少主,听萧师侄方才之言,殁世间破散后,三只大妖的妖躯都无从保留,所有妖物中,最终存活的,仅有一只飞蜈妖鬼?”
容北濋:“……啊,实在抱歉,晚辈忘性大。”
他仿佛现在才想起来似的,细口锁魂瓶变戏法般被他摸出:“这只妖鬼乃绾姑娘一人所擒,我本是替她收着的,不便随意交出去,眼下交予王长老,我便放心了。”
“王长老”三个字,似乎在容北濋嘴里有着独特的韵律,王恕听出了什么,抬掌的动作轻滞。
他微觉尴尬,但执法多年,位居高处,仍是极有气量地道:“执法堂历来赏罚分明,绾儿虽然是我亲女,该她得的赏赐,执法堂也不会偏颇。”
容北濋还是微笑,手上轻轻一送,将锁魂瓶送去了王恕掌中。
呵,老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谁问你偏颇不偏颇了,怕的是你苛待——‘忘了’赏赐。
锁魂瓶被王恕收下,王恕便要告辞,这时,主位上的蓝尽寒忽然启唇。
“王长老,欲给予子女压力,促其成长,并非不可为。但依我之见,离绾今后不再适用。”
王恕:“……”
今夜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为他女儿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