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笑了:“关大叔藏得好深啊,直到把消息送了出去,这才肯来杀了唐申灭口。”
王斌解了外衣扔给了王成,王成将外衣披在了唐申身上:“兄弟受苦了。”
事到如今,关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这几个人一早就怀疑他是奸细,联合起来做戏,要逼他现身。
关越虽然看出之前柳璨怀疑江永是在做戏,却不曾看出江永唐申也在做戏,一时不慎,着了他们的道。
关越倒是笑了起来:“你们藏得也挺深的。”
“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
“以我一人的性命,换李俭与柳璨两人的性命,再换一道让汉人惨败的消息——”
关越脸上的笑容一滞,登时抬眼瞪着江永:“那消息是假的!”
否则江永绝不会让自己把那道消息传递出去。
王斌笑:“那是自然。”
“柳哥江永自从回了宁夏就开始布局,一步步抽丝剥茧地锁定在关大叔您的身上,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把真正的消息交给您呢?”
关越叹了口气:“不过,以我一人的性命,换柳璨李俭两人的死,倒也不亏。”
“谁说柳哥死了?”王斌笑得更开心了:“柳哥现在正乐呵呵地吃宵夜呢,还是嫂子亲手做的,他现在开心得很。”
关越面色不变,只当王斌是在故意气他。
那日柳璨一口血吐得太凶,他私底下查看过那滩血迹,绝非作假。
王斌有些郁闷:“唉,说实话你都不信。”
他本来还想看着关越脸上的痛恨后悔呢,如今他连用李俭生死吊关越的性质都没了:“李俭也没死。”
关越索性盘膝而坐,闭上了眼。
王斌更郁闷了。
江永见王斌这副表情不由有些好笑,随后又看向了关越:“说来,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关大叔能否为我解惑?”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替匈奴人效力,对么?”关越睁开了眼,江永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怀疑关大叔,因为唐申说过,关大叔的孩子是被匈奴人杀掉的。”
“这般血仇,关大叔性情中人,怎么会当作无事发生一样为匈奴人效力?”
关越只是笑:“你只知道匈奴人杀了我的孩子,却不知道大同兵变的时候,我的家小也被汉人军队所杀。”
“匈奴人杀了我的孩子,我便投身到梁总兵麾下,杀匈奴人替我孩子报仇。”
“汉人杀了我的家小,我便投身到匈奴人麾下,杀汉人替我的家人报凑。”
“你眼里我先投匈奴再投汉人是蛇鼠两端,背国叛家。”
“在我眼里,我投身梁总兵是为了替我的孩子报仇,投身匈奴人是为了替家人报仇。”
“既然投身匈奴不能在柳璨手下占了便宜,何不直接来投降柳璨,替匈奴人传递消息,让两方自相残杀?”
“匈奴人死得多,是替我那孩子报仇;汉人死得多,是替我那枉死的家小报仇。”
“双方死的人越多,我便越开心。”
“何况当年正是柳璨帮着平定了大同,是他和李顺一同缉捕叛逃,害我去救兄弟时,白白毁了家小的性命!”
江永瞬间了然。
昔日他们都跟着柳璨一同去了大同,知道李顺先去护送了自己家小,为了安置家小甚至错过了沈音开仓放粮的事。
看来关越当年并没有好生安置家小,害他们被当作叛逃之辈给杀了。
这般血海深仇,几人倒也无法辱骂于关越,置只觉得他可怜可恶又可敬。
江永走到关越面前,俯身拔下了关越手下的匕首,小心地将匕首在衣袖上擦干净,这才将其收回了鞘中:“把他绑了,手上的伤也处理一下,柳哥留他有用,暂时别让他死。”
关越猛然抬头望着江永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柳璨……伤得不重?他怎么不出来主持大局?”
江永转头:“那日柳哥吐血,只是效仿昔日齐桓公故事,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大口的血。”
“柳哥现在天天赖在嫂子身边,天天要这个吃、要那个吃,开心得不得了,怎么会出来主持大局?”
“估摸着,他现在正装病窝在床上,撒娇让嫂子喂他吃夜宵呢。”
王斌王成都忍着笑,江永说完转身,脸上也浮现出坏笑。
柳璨伤得确实不轻,那日剖开血肉、拔出箭头也确实吃了不少苦头,更一门心思地与他们做戏,想要将奸细给钓出来。
但亲者痛仇者快,这事他们可不愿意让关越知道,索性说柳璨是赖在温柔乡里不愿意出来。
果然,关越先是半信半疑,最后面色难看起来,渐渐地染上了悲痛:“可恨我不能杀了他!”
唐申清洗上药的时候,王成一直在身边伺候,江永王斌则等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