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匈奴草黄马正肥，宁夏又见烟尘飞。
近五年的平静之后，终于狼烟又起。何况还不知道城中的眼线是谁，柳璨并不敢大意，和李俭江永他们商量了好几天还不够，又将这事情瞒着顾昭，直到离开前一天才肯将自己外出的消息告诉了她。
闻言，顾昭替柳璨整理了整理衣领，蹙眉道：“我等你回来。”
柳璨垂眼望着顾昭仍在自己肩头的手，脑中想起了年初时候智安大师的话。
了了跟我说过：你命中有一劫难，生死攸关。倘若平日积德行善，便只是吃些苦头；若是没有，恐怕会丧命。
柳璨并不怕吃苦头。他从小就没有叫过苦、喊过疼，上一世受了那么多伤都能咬牙忍住，就连最后成了个废人，也没有觉得太痛苦。
可如今顾昭还在，柳叶儿年纪又小，他不舍得离开她们母女。
柳璨久久沉默不语，顾昭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唤了他一声：“阿璨？”
“坐，”柳璨说着拉着顾昭坐了下去，这才仔细观察着顾昭。
顾昭今年二十五岁，正是漂亮有风韵的年纪。
边镇荒凉壮阔的生活带走了她身上自小被养出来的循规蹈矩，却带不走她自娘胎带出来的柔美精致。
顾昭是好看的，这一点柳璨一直都知道。
“阿璨？”顾昭又叫了柳璨一声，眉头蹙得更紧：“这次有危险？”
阿璨怎么这般沉默？
柳璨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等拿下河套的那一天，我封了国公之后，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京城更适合昭昭。那里四季分明，风和雨细，还有昭昭熟悉的人与事物。”
“等回到了京城，咱们不住在定远侯府，也不住在陛下赏赐的凉国公府，咱们住在青罗巷的宅子里。”
“我喜欢那里。何况昭昭在那里种了很多花草树木，四季都有好景色，我想陪昭昭看。”
“昭昭不能再将我拦在外面。”
顾昭轻笑：“好，都听你的。”
“阿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柳璨握住了顾昭的手：“这几天让柳叶儿在家里玩。带着李和他们来家里也行，别在外头乱跑。”
顾昭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所有的一切，你别担心。”
柳璨又笑：“这回还是把陈安留下来。别嫌那么多围子手麻烦，现在到了用他们的时候了。”
顾昭又笑：“不是早就在用他们了？赵华天天狐假虎威，有什么想要的都让人家去买，陈安天天都想揍他。”
柳璨不由感慨：“赵华这小子可比陈安机灵多了。陈安天天被他气，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被他给哄好了。这俩可差着十岁呢。”
回想起陈安与赵华的纠缠，顾昭道：“陈安性子单纯，又有你护着，这不是挺好的吗？”
“赵华那孩子自幼看人冷眼，学会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现在倒是有用，可想起来难免有些心酸。”
柳璨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望着顾昭。
这样静静地坐着对望，又何尝不是一种温馨美好？
柳璨遇伏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来的。
城中李俭带着几人在主持大局，听到消息后，李俭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看来那眼线再一次给匈奴人传来消息，否则不止于此。
之前拨了二百人去河流紧要处防守，此番匈奴派兵两万来攻打宁夏，即便宁夏险要不少，双方都几番分兵，但柳璨对上的还是匈奴人最多的那支军队。
唐申急得四下乱走：“大哥，该怎么做，你说句话啊？”
“柳大哥遇伏，咱们得去救他！”
李俭深吸口气：“……哪里还有精锐？”
“咱们得留下来守着这里，此地留下的人不能动。”
“各地精锐都是有数的，除了各人手下那些围子手……”
李俭双眼一亮，猛地抬头看着唐申：“去找夫人，夫人手下有整一百的围子手，咱们手下也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把这些人凑到一起，也能凑出三四百的精锐。”
“我这就去找夫人，”唐申面色一喜，转身就要离开，李俭也道：“让陈安领着他们去。我去把江永王斌他们手下的人也聚集起来。这些人只认我们十几个人，可别人都不在，为今之计，只能让陈安去。”
说着李俭跑了几步，一把拽住了唐申，皱眉道：“你去找我们的围子手，我去和夫人说。”
说着松开了手，两人各自想着目的地跑去。
见到陈安的时候，李俭松了一口气——
因着柳璨的吩咐，此番一百围子手都散落在附近，根本不肯离开顾昭。
更方便的是，陈安也在此处守着。
李俭当即跑到顾昭面前，同时示意赵华将柳叶儿抱走，这才严肃地望着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