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中。
凉风迎面吹来,拂过低枝,传来“簌簌”的声音。
清冷的月辉中,二人沉默地坐在车前。
虞行烟双手抱膝,觉察到气氛有些怪异,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不由笑道:“我听父亲说,圣上有意为殿下指婚威远侯家的姑娘。我之前倒是有幸见过她几次。容貌端庄,举止娴雅,和殿下很是般配。”
皇族正妃,首先得出自世家大族。除此外,还得考虑品貌、才情。种种限制中,容貌占的比重反而是最低的。
虞行烟身份虽高,可她容貌极盛,又有一个被朝臣视为“祸水”的姑母,是以,她从未想过和这些天潢贵胄们有什么纠缠。
李令月性情温和,又饱读诗书,才女之名显赫帝京。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前些日子,端午佳节,圣上还把侯御膳房做的江米粽赏给了威远侯。
这可是独一份的待遇。
陆霁心里一沉。
那人确实有和他提过,欲为他物色正妃。可他当时已冷脸回绝,道自己并无此意。
陆霁以为此事就此结束,没成想消息传到了她的耳里。
以往,面对这些流言,他向来安然处之,可这回许是有她在身边的缘故,他竟生出些不适来。
“我并无此意。” 男人冷冽的话在虞行烟耳边响起。
她回首看去,见他眼如深潭,面容冷峻,不禁纳闷:方才还好端端的,怎忽然生起气来!
虞行烟挑眉,正欲打趣他一番,不料肚腹中传来“鸣声”,让她瞬间呆在原地。
虞行烟有些苦夏,往常的这个时节,虞府的小厨房总会为她准备解暑的羹粥,让她不至于闹了“饥荒”。可到庄子后,她吃得便不如在府上那般精细,再加上每日还要聆听嬷嬷们的训导,体力比以往消耗得大,便更易感到饥饿。
今日她吃得极少,又一路跟着逃荒,心神劳糜,一个不注意,竟闹出糗事来。
莫说此世她的身份是教养得当的贵女,便是上一世,她也没如此失仪过。
陆霁就这样看着红晕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直至整个人泛起了海棠色。
他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闷笑起来。
他身上笼罩着的寒冷的气息,也因这场意外,消弥了不少
两人的相处印在车内三人眼里,却是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虞沉是最没心没肺的,捅捅二人胳膊,笑道:“殿下和我家姑娘聊得很开怀呢。”
韩光和绿翘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里瞧见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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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了半个钟头,马车行到了一弯山泉下。
泉从山上而下,蜿蜒折叠,至山腰处收束,显出几分含蓄。
陆霁翻身下车,把空了的牛皮水袋重新灌满,又查探了四周一番。
见地形平稳开阔,灌木丛低矮,他微不可见地点头:还算安全,哪怕有什么危险,也能第一时间逃走。
他心下安定,回去唤了几人,道:“我们先在此处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虞行烟松口气。
她原以为陆霁打算日夜疾行,没想到竟原地休息了。她扶扶腰,依旧酸软无力。既是因为药效没过,也因为坐马车坐得时间太久,以至浑身僵直。
再看绿翘等人,亦是一脸欣喜,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
韩光解开缰绳,牵马来到泉边,让它低头饮水,用手轻轻地理着它长长的毛发,动作很是温柔:要不是这几皮马脚力强劲,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从那些人手中逃出。
虞沉则一眼相中了泉边的大石,一个箭步窜了上去。
经过白日的炙烤,大石温度并不很低。他折下两节树枝,将石上的灰尘轻扫了去,和绿翘一起,将几件衣服铺在石上,觉得满意了,才唤姑娘过来。
虞行烟摇摇头。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她还是多想走动走动。她深吸一口气,极目远眺,回神时,发现陆霁已不见了。
“你们殿下呢。”她弯腰,询问又继续给几匹马喂草的韩光。
韩光一愣,往四周瞧去,喃喃道:“方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姑娘,我刚刚看见太子殿下往那边走了。人有三急么,他许是解急了吧。”
忙着在泉里逮鱼的虞沉听见了,直起身子,回了她一句。
这地少有人烟,鱼各个呆头呆脑,个头又大,捉起来容易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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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白日来,夜晚的林危险了很多。穿梭其中,时不时便能听到鸟雀“扑哧”展翅的声音。远处,隐隐地传来野兽低沉的吼声。
陆霁隐在古树粗壮的树干上,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如屹立的山。
等灌木丛中出现了一道跳跃的灰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