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自然不知道他被人视作东床快婿,从大理寺离开后,他先是回了东宫,快速处理了各地送上来的邸报,而后估摸着时间,在金乌西沉时进了宫门。
往常这个时间点,是当今天子处理政务的时间。可今日,等到了御书房门口时,太监拦住了他:“贵妃娘娘头痛,陛下去了她的雪晴宫。”
雪晴宫是贵妃虞姮的主殿,位置毗邻天子的养心殿,正好方便圣上下朝后前去探望。
陆霁点点头,朝碧瓦朱寰的雪晴宫投去一瞥,神情冷淡。
那太监本以为这位主子会和二公主般,在听到圣上偏宠贵妃后,不可避免地产生些情绪波动。可逡巡了他脸色半天,只瞧见了平淡、冷静、和克制。仿佛对父亲宠爱后妃浑不在意。
他一时面色讪讪,看戏的心思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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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殿出来,陆霁沿着红色的朱墙行走,转过几个殿门,他一眼看到了太傅赵师寒。
见到他,赵师寒面上一喜,疾步上前,道:“太子殿下,不知二公主这几日是否有好好温习功课。自上次请假后,她便说自己头疾犯了,不来学堂。我身份不便,进内殿不易。殿下若是有空,可否替我查看一番。也好让我放心。”
赵师寒是当世的儒学大师,教导学生严格。年逾花甲,仍精神矍铄。眼瞧着公主数日未曾上学,他心急如焚,疑心她是装病,又不好求证。正苦恼的时候,他见到了太子殿下。
好比人瞌睡时送来了枕头,赵师寒心放下一半。
陆霁自然答应下来,主动提出日后会多对妹妹多加教导,促其上学。
全程态度温和,使观者春风拂面。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陆霁态度上好,赵师寒的不满去了几分,暗忖道:长兄如父,有殿下劝导,二公主应会乖巧许多。
和他闲聊了几句,赵师寒便说自己还有日讲在身,率先告别。
陆霁从胸中缓缓吐出一口气,想了想,抬脚拐进了右手边的一个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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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殿环水抱山,重重阁宇交辉,装饰得极为典雅。
陆霁进来的时候,二公主陆伶正踮着脚,逗着廊下的鹦鹉。
鹦鹉生得小巧,羽毛五彩缤纷,看见有人来了,便张开嗓子,喊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陆伶回头一看,正看到兄长向自己走来,顾不得逗弄鹦鹉,面上绽出一抹笑来:“阿兄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自太子府修好后,陆霁便不在宫中常住,他事情忙,陆伶见他的次数并不算多。是以,每次见到兄长,她都有种意外之喜。
前些日子,江州生乱,他领兵平叛,一走便是三月有余。仔细算下来,兄妹俩竟有数月未见了。
“赵太傅说你有多日不曾上学了,因为何事?”
过问彼此近况后,陆霁开口问道。
陆伶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身边伺候的彩瑛见了,低头不语,唯怕太子殿下点到自己。
公主殿下不好说,她是不能说。
“生病了么?” 陆霁疑惑。
只是见面前少女面色红润,双眸有神,倒不像是有病容的样子。
“不是。”陆伶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如果我说实话,阿兄是否会怪我?”犹豫了半晌,陆伶终是开口问道。
她脖颈低垂,长睫在眼下投浓密的影。
陆霁沉默了下。
他意识到,妹妹所说的话,应该是他所厌恶的那一类。可见到与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庞,他又有些不忍。
按她秉性,想来又是背后说人酸话让人逮住了,不值当生气。
陆霁安慰自己,向她露出个宽和的笑。
在兄长鼓励的目光中,陆伶慢吞吞地将事情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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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她应邀去镇国公府赴宴,参加好友李枝枝的及笄之席。
一同前去的,还有几个京城贵女和她一直看不惯的死对头-虞行烟。
李枝枝交友广泛,并非只有她这一个好友,在席上和众多女眷谈笑风生,有些冷落她。
她倍感无聊,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虞行烟身上,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宴席举办至中场时,虞行烟似是觉得无趣,起身离席。
她远远地跟着,见她一路走到水边,坐在杨柳摇曳之处的一块石墩处,静心休息。
五月的风极柔媚,吹得人身心舒畅。那人的容颜浸在光里,莹莹如美玉。
陆伶瞧着,心里泛起酸气。
正准备转身回席时,变故陡生。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猫,竟直直地扑向闭眼休憩的虞行烟。
她身子猛地后退,一时不察,跌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