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好可怕!
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着,震耳欲聋,但山呼海啸间,云荷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确实是个死人。
人都彻底凉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她也就不用再做什么两难的选择。
靠,好瘆人。云荷松完气又开始后怕,毕竟也才二十岁出头,再逞强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摸摸满身泛起的鸡皮疙瘩,看着下沉的尸体又退了几米。
该怎么办啊,要不要报警?
哎,活人她救不了,死人的公道还是要给的吧。
云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将人捞起来再说,她浮上水面看了看,没发现凶手的动静,猜测应该是弃尸后就迅速逃了。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等了大约半小时,顺便思考报警时的说辞,她几乎编造了一千个谎言来设想应对警察的询问,才觉得大概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估摸着半个小时过去,湖面上还是没人,静悄悄的,云荷这才壮着胆子游下去,解开已经沉到湖底的尸体身上的绳子,将人拖上了岸。
死人很沉,云荷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因为亲密接触,她现在满身的血腥气,闻着让人想吐。云荷拿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眼角一瞥,突然发现尸体面部的疤痕有些熟悉——
是烫伤。
大片的烫伤。
她最近也就只在一个人的脸上见过。
云荷秉住呼吸,慢慢过去将尸体脸部的头发拂开——
真是白雪!
可白雪怎么可能会死呢?前几天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云荷内心震惊,她深呼吸几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微弱的月色开始仔细检查白雪的尸体,只见那具冰冷僵硬的身体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有刀伤、烫伤、割伤、刺伤……她的指甲被尽数拔去,手臂反生理地曲折着,头皮被扯去部分,另一侧的脸也被划得几乎能够看到骨头。
凶手的残忍暴戾简直令人发指,白雪被折磨地几乎不成人形,若不是她脸上原本那狰狞的疤痕,云荷都怀疑自己是否能认出她来。
老天怎这样残忍,那样一个善良、胆小、自卑但可爱的姑娘,竟被虐待成这样。
云荷愤怒,她突然想到了那个虐猫贼,难道是他?
经验不足,云荷没法根据尸体上的伤口、以及肢体的僵硬程度判断出白雪具体的死亡时间,她或许已经死去两天了,也或许是一天。
但突然间,云荷却察觉到某些异样,她蹲下身,集中视线秉着呼吸盯着白雪的身体,看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更加荒谬的结论:
白雪或许正在慢慢活过来。
像她一样!
她的伤口正在慢慢复原,一些细小的伤口已消失不见,几分钟过去,指甲就已经重新长了出来,那些严重的刀伤烫伤也正在慢慢消失不见,云荷伸手戳一戳,发现她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僵硬了,正慢慢变得柔软。
云荷猛地后撤,跌倒在地,这个结论比白雪的突然死亡更令她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再次醒来后竟然会碰到一个同类!
原来,她还有同类!!
云荷先是震惊又是极喜,可她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就又一点儿一点儿缩了回去,因为她意识到,白雪能死而复生固然是好,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她还是要在白雪和她暗自喜欢的那个人中做个选择。
若没有她,白雪本应是在湖底复活的,凶手将她捆得那样紧,她就算复活,也必将一点一点窒息而死。
可偏偏她将她捞了上来。
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飕飕的风止不住地灌进来,云荷手脚冰凉,感觉吐出去的气都要结冰。
她捂住眼,开始流泪。
她真的没法救啊,她知道这是个年轻的、善良的、可爱的、勇敢的姑娘,她已经遭受过许多伤害,不该再为自己的爱情陪葬。
但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很好啊,他是个负责、专业、正直且温柔的医生,他救过许多人,未来也会救更多的人,他也实在不该因为自己的所谓善行而丧命。
云荷在心里比较着,权衡着,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譬如她喜欢的人是医生,他活着更有价值,譬如白雪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就算她再死一次,很大概率也会像自己一样再次复活,而医生不会。
但只有云荷知道,真实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医生更重要罢了。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因为人比动物重要,所以她冷眼看那些猫死去,因为医生比白雪重要,所以她要让白雪再死一次。
其他的,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云荷抬头冷冷地看着远山,那里并没有明亮的灯火,只一轮残月挂着,一片暗云走过,月亮被遮挡,天光骤暗的那刻,云荷脚一蹬,便自私、残忍又绝决地将白雪的身体重新踢落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