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脚楼上的响声像往深潭中丢进去一颗石子一样,荡起些涟漪便就又恢复了平静。楼下大坝人影重新开始忙碌起来,笼屉里飘起肉香,从院子后堂一坛又一坛的米酒抬出来,整整齐齐的码在屋檐下......
陆清河神不知鬼不觉的返身下楼,扎进人堆中凑热闹,尽管他根本听不同苗话,除了点头就是跟着笑。
不逾片刻苏明舟的两口箱子被搬下来,跟着银铃进了不远处大榕树下的吊脚楼,小姑娘钻进去很久不曾出来。苏明州稍晚些下楼,失魂落魄的模样。恍惚的看着坝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竟觉无地自容,仓皇的钻进了田埂边的谷堆里。
“老先生.....”
陆清河好奇的跟了过去,毫无架子的在他身边坐下,手中揣着两个红鸡蛋。这是苗家的习俗,凡是出嫁女儿,主人家都会用苏木煮出红鸡蛋赠予宾客。寓意着喜庆安乐,子嗣绵延之意,谓之见喜。
他将红蛋分给了苏明舟,老人却不好意思接,推了回来起身拜别。
“多谢伯都来赴老朽之女的喜宴,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陆清河却一把拽住了他不松手,有什么事会比自己女儿成亲还重要,苏明州不过是想逃走而已。这里有最期盼他来的人,也有最厌恶他的人。他没有办法夹着尾巴,如坐针毡的留在这里。恨不得立刻遁地而去,心下却又难过。
“老先生就这样走了,银铃会难过的。”
.......
(这里好像写错了,待修文)
此时有人影走了进来,陆清河猝然抬头,驱云还没穿过热闹的酒席他就看到了她。
但不记得这姑娘叫什么了,只记得银铃是的小姐妹。
“陆大人还好吗?这是醒酒汤,喝了您会好受些。”
驱云将托盘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也不多说放了碗转身就走。
陆清河的目光好奇的跟着她,一路转到了榕树下的吊脚楼。二楼檐角的蟠螭灯在黑夜里晃呀晃,晕出橘黄色的光。
灯同楼上别的竹灯都不一样,铜制骨架,外面罩着琉璃。烛火稳稳地在里面燃着,要从白日燃到了清晨丑时末。然后驱云会提着蟠螭将楼上的新娘引下楼来,交给等候的新郎。提灯为他们照亮黑夜里的路,回到新房中。
陆清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习俗,听苏明舟讲起,记得很深。
手掌撑着脑袋并未去喝桌上的醒酒汤,却是哼哼的笑出声来,抬手触上空虚的幻影。
喝醉了,心里头的怪物就苏醒了。
他想要将那灯摘走,把楼里的姑娘揣进兜里弄下山去。
像是幼时在山上看到的小狐狸,他弄了一个“很大的”陷阱套住了它。但是那狐狸不听话,不吃不喝地求死。
现在他不能再这样地冲动了,不能叫那姑娘和小狐狸一样觉得自己是坏人。
其实啊,陆清河就是个坏人。小时候是个坏孩子,长大了是个坏人。
但是他不能叫别人看出来,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所以陆清河要藏起来。
“老先生,我有些难受,去去就来.....”
苏明舟忙得起身搀扶,“伯都要去哪儿?”
“去树下透透气,有些闷,老先生不用担心。”
他拂开手,晃荡到坝子里地枇杷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