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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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的家距离我的房子其实并不近,但我还是没有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就这么独自慢慢地走在这条路上,看着路上赶着去上学的小孩,拎着菜包回家的老爷爷,满脸倦容准备去上班的上班族……他们各有归属,各有目标的走在这条路上。
我看着身边擦身而过的每个人,从步履从神色,判断着他们的心情,这条路是一条幸福的旅途还是一条令人迷惘的悲伤的道路,像一个窥探者,又像一个逃避者。
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中午,我才回到了那里。
走上楼,楼道的窗户虚掩着,冷风争先钻进来,引得门呲哇怪叫,期期艾艾的。暗暗叹了口气,本拿着钥匙已经准备开门的我,还是走到楼道尽头关上了那扇窗。
世界安静多了。
尽管早已做了心理预设,但当打开门的那一刻,头上的青筋还是不由得突突急跳了两下。
自从那场血雨腥风的闹剧发生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再次踏入这个一片狼藉的地方。被撕烂的抱枕棉絮散落一地,开门有风灌入的那一刹那还在空中飞起来舞了几下,而后又轻轻落下;桌椅东得倒西得歪,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交叉悬停,摇摇欲坠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坍塌砸出巨响;腐烂的水果滚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菌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干涸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星星点点的扒在原地,陈述着丑态毕露的人们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在这一片狼藉的间隙之间,还存在的是那个碎掉的瓷娃娃,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在眼光落到那个破碎的小玩意儿身上时,我愣了愣神,感觉全身的关节都生了绣,以一种干涩的木偶似姿态慢慢走向那些碎片,周围很安静,墙上的挂钟与我的心跳合着节拍,硬要形容的话,如果挂钟是四分拍的话,那我的心跳应该已经到了十六分拍。
一片、两片、三片……我跪坐在地上把这些瓷片一片片拾起来,有些还沾着干了的血渍。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抽了几张纸巾,想要大力地把这些污秽的东西从上面搓掉。
我一边擦一边低声骂到“爹的,许文的血真的是玷污了它,真是恶心极了。”
可能是擦得太用力了,没有注意,我的手上被锋利的瓷片划出了深深浅浅的划痕,有鲜血渗出,顺着瓷片上的纹理脉络缓缓流动,白瓷上染了血,像是恶灵把高高在上的神祗拉入业障之中,开出艳丽的曼珠沙华。
我眯着眼欣赏,看着我的血浸染了刚清理干净的瓷娃娃的眉眼、耳朵、薄唇……像是在欣赏这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品,吞噬与碰撞。
但看了一会儿又觉实在无趣,流动的鲜血盯得久了,让人感到脑壳发昏。
我尝试着想要把它还原成原来的模样。
“这片和那片拼在一起,可上边又缺了,内些散落的碎末应该也是上面的……”
我固执地拼着这些残片,但不过是困兽之举,于事无补,它实在是碎得太严重了,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它原来是一个瓷瓶、花盆也可以。
手上腥甜的鲜血不知是从哪道划痕又渗了出来,混着咸咸的眼泪滴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在空荡的房间里,丁点的响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我感觉从指尖到心脏,从骨骼到发丝,我全身的每一寸每一缕都好痛好痛……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原地,也没有很想哭,只是意识有些昏沉。
我想到了奶奶院子里那颗葱茏的大榕树,想到了她酿的醇香的甜酒,以及门外那条追着我跑的大黄;还有什么呢,还有爸爸妈妈,和煦的爸爸妈妈,其实只要我乖乖听话,按照他们的想法来生活,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有洋娃娃,有游戏机,有玩具,虽然是弟弟玩腻了的,但得到它们我还是挺开心的;倒带的回忆最终停在我最快乐的那段日子,19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去到了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上学,并且攒了好久的生活费,和烧瓷的老师傅学习制瓷手艺,最终大功告成,捏下了那个瓷娃娃,当时的我超级快乐,却也没预料到这份快乐居然如此绵长,整整陪了我十余载……
这么说吧,那个瓷娃娃是我怀着少女心事和满腔爱意亲手所制,而创造它的缘由,只是为了给自己造个梦。
18岁那年冬,是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人。我记得那年冬天雪很大,百无聊赖窝在家无意间点开了一本还在连载的文,更新的章节不太多,但文笔异常对我口味。本是当做无聊时的消遣读物,却渐渐慢慢牵动起了我的心......
我喜欢上了书里一个人物,近乎痴迷。他很像是一株莲,生于卑污,而洁白自若,视柔而实坚,居下而有节。温文而雅、卑以自牧,沧水为神、玉为骨,是一位温润的谦谦君子。
我觉得他是存在着的,在另一个时空里,在短短的字句间,在迷蒙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