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大院办公室的李斌就打内线电话说,郑进主任安排让各单位出人到楼下草坪里拔草。
接到通知后,桂卿赶紧打电话把这个事给还没来到办公室的柏为善口头汇报了。
柏为善张口就安排他先下去应个景,别的就没再多说,同时也没说他自己还来不来办公室。
桂卿看到屋里除了自己之外连一个其他的鸟人也没有,遂孤孤吊吊地下楼去拔草了。
他本能地觉得既然人家要求院里的各个单位都出人去楼下草坪拔草,那么水务局这么大的一个单位一个人都不出显然是非常不合适,所以他就带着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下楼了。
他觉得他是在紧急时刻出来维护单位形象的,尽管这个形象在旁人眼里可能早就岌岌可危和不值一提了,或者单位根本就不需要他这种小喽啰来维护什么所谓的形象,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吭哧吭哧地蹲着拔了大概个把小时之后,他终于凭借一己之力把本单位负责的那片草坪里的杂草基本上给处理掉了,才重又颠颠地跑到楼上的办公室里继续上他的班。
此时的他已经热得像条狗了,衬褂和裤子都湿透了,一拧都能拧出水来,晾干了肯定会结碱,并且有股难闻的馊味。
他在电风扇底下大约凉快了有一刻钟左右,渠玉晶才摇摇晃晃地慢慢腾腾地爬上楼来,像个神仙似的走进办公室。
今天她只比彭云启晚来了有五六分钟,晚得还不是太多,比平常要好多了,值得隆重地表扬一番,只可惜领导不在眼前。
“哎,你怎么没去北院开会呀?”她将两道细细的眉毛轻轻地一挑,愣头愣脑地就问道,“人家大官小官的都去开会了,连彭云启都溜达到别的屋玩去了,你竟然还呆在这里——”
“开会,开什么会?”他信以为真地问道。
“你看看你,就是不会紧跟领导的步伐!”她笑着褒贬他道,仿佛她来上班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大家穷开心,顺便捎带着褒贬他一顿,否则日子真是过得太无聊了,早晚会把她给无聊是,“单位里都换新头了,还能不开个会,弄个什么动静吗?”
“农村里死个人还得出个老殡呢。”她胡嚼乱吣道。
“是全体人员都开吗?”他直接问,都没功夫笑话她了。
“不是,单位中层以上参加。”她漫不经心地回道。
“噢,不是所有的人都参加啊,”他这才如释重负地说道,终于不用太紧张了,他毕竟没耽误什么公事,虽然下楼拔草也是公事,“那我肯定用不着去了。”
“我说呢,怎么没人通知我。”他随口嘟囔道。
“咦,你难道不是中层吗?”她雾雾症症地问道。
“哎呀,我算是哪门子中层呀?”他的脸瞬间就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他于是将嘴角轻轻地一歪,转而非常尴尬地嗫嚅道,看起来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你可真能嘻嘡啊,开玩笑也不分场合。”
“咦,你不是咱单位的团委※※吗?”渠玉晶变本加厉地问道,连一点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
“嗤,干活的时候我是团委※※,平时就没我什么事了,这你还不明白吗?”他突然鼓起勇气自嘲道,同时依然感觉这样说还是有些心虚的,撵不走和赶不跑的心虚,他的的确确不是什么中层,“怎么说你也是单位里的老人了,什么稀奇景致没见过?”
“叫你说,谁拿我当过中层呀?”他又笑道。
“我当然明白了,就怕领导不明白啊!”她紧接着半是嘲讽半是同情地笑道,看那架势领导八成是不明白的。
领导怎么能明白这种事呢?
能明白这种事的那不是领导。
“要是领导真不明白的话,”桂卿明知此言显得对天下所有的领导都颇为不恭不敬,但是他仍然斗胆直言道,“那也是在装不明白,毕竟人家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米都多,喝过的酒比咱喝过的水都多,坐公车的时间比咱走路的时间都多。”
“哎呦,你今天哪来这么多话?”她有点诧异地问。
“刚才在楼下拔草累的呗。”他解释道。
这当然也是在轻轻地抱怨,抱怨其他人躲过这个活了。
“今后你要是有机会当了领导,恐怕比这些人还过分呢!”她没轻没重地突然说道,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刚才说的什么下楼拔草的事,这搞得他心中十分不悦,都不想搭理她了。
“噢,当然了,你可能永远也当不了领导,我看你根本就没有那个命,因为上了一辈子班还是大头兵一个的人,在各个单位里多了去了,难道说还能个个都当领导吗?”她突然又换了个颇为打击他积极性的说法,而且立即就呱啦呱啦地自圆其说起来,“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不可能每个士兵都成为将军,我给你讲。”
“所以啊,我看你还是早早地死心的好,”她又非常自以为是地教育他道,看着也是一片好心,也不拿镜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