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女方的客人按道理来讲应该由徐荣的大爷来温菜,可是因为她的这位大爷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窝窝囊囊的根本拿不上台面,所以就改由其叔叔徐伟来进行了。
当然,徐家人之所以安排徐伟出来干这个事,另外一层更重要的意思就是要借机来向众人宣示他们徐家的势力,而很多可来可不来的宾客之所以会来,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看着徐伟和徐繁的面子才来的。
因为桂卿这桌是属于新郎的客人,所以还轮不到徐伟来温菜,但是这条非常传统的只在农村的狭小天地里才能行得通的风俗习惯,却是阻止不了他堂而皇之地过来敬酒的。
满桌被敬酒的人不仅不认为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而都感觉自己的脸上特别有光,因为毕竟在现实中能享受※※部负责人给自己敬酒的机会并不多。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任何时候都不例外。
除了后腚可能有点偏大,使得全身的重心向后偏移了一点之外,徐伟的身材整体上还算高挑匀称,无甚突出的毛病,显然不属于另外奇葩之列。
他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左右,比海西汉子的平均身高略高一点点,也算是人中翘楚了。
他乌黑的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染过的,黑得与实际年龄很不相符,看着就有点瘆人。
他的鼻梁上部两眼之间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这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很意外地使得他那张极其平庸无聊的脸看起来似乎生动了不少,可谓是居功至伟,不可等闲视之。
他的右眼是精致漂亮的丹凤眼,比王熙凤的风流眼睛还要好看几分,而左眼却是令人厌恶的三角眼,看着比京剧里最奸的奸臣还要奸上几分。
两只风格迥异的互相矛盾的眼睛又在某些方面使得他脸上的那种生动味道更加夸张和可笑了几分,也使得他身上的人味比他单位里其他同僚多了一些。
这位东院※※部的副职无论在什么时候,走起路来总是腆着个肚子迈着个看似非常优雅的小四方步,同时很潇洒地把手背在屁股尖上面,好像在小心地拎着两个宝贵的油瓶子一样,还把那颗极为高贵的头颅高高地昂起,一副气宇轩昂的趾高气扬的样子,从来不把旁人热情而又和善地放在自己眼里。
有了这种盛气凌人的自怒自威的官势,必然要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性很明显的官腔来配合使用才能使他整个人显得协调一致,而不至于在某些方面显得太过滑稽和突兀了。
所以,他平时说起话来让人听着既无可挑剔又极度反感,这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如果说“存在即合理”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话的话。
桂卿打破脑袋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一种人,能把普普通通的毫无新意的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华而不实、那么装腔作势、那么故弄玄虚,而更重要一点的是,这位在现实中活生生地存在着的副职大人似乎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不折不扣地夸夸其谈、哗众取宠和沽名钓誉。
他说的每一句话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毫无瑕疵且无比正确的,再加上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权力光环的影响,就更使得他的话充满了无可置疑的强势作派、无人可及的潇洒风度和旁人永远无法超越的自命不凡。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唯唯诺诺并且发至内心地附和着他的高见,聆听着他的教导,领会着他的用意,都会用充满无限崇敬的眼神恭恭敬敬地凝望着他那张熠熠生辉的春风满面的脸。
要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沉不住气的人因为被他的不凡气势和人格魅力俘虏了,便逮着机会小小地非常不适当地赞美了一下他,结果又会被他极为迅速地抓住这些赞美里的一个小小的漏洞,狠狠地又教导了一番对方,便吓得众人连赞美他也不敢轻易做了,只能乖乖地剩下默默崇拜和敬畏的份了。
在这个位高权重而又道貌岸然的妄自尊大而又口若悬河的男人面前,别人任何的话语都是极其多余的,都是极其不明智的,不管是赞美的话还是更加赞美的话,如果还有谁看不透这一点的话,那么他就连进他的门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言行举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大神是用来远远地顶礼膜拜的,而不是用来随便接近和恭维的。
尽管那天敬酒的时候徐伟的嘴里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桂卿连一句核心的话也没记住,但是他却永远地记住了这个人的最大特点,那就是:如果一个人的官职不比其更大的话,那么在此公面前最好还是把自己的嘴巴闭紧,甚至一个字都不要说,尽管微笑着或者大笑着点头附和就是了,除此之外无论干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是极其愚蠢的。
当然,在聆听此公谆谆教导的同时若再全程配以崇拜的目光、谦恭的“嗯嗯”声、唯命是从的姿态,那就更会使人在无形之中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仿佛是来到了已经作古的孔圣人的跟前,自己成了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大弟子,能够得到他老人家的真传,而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