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卿有些踉踉跄跄地进了宿舍之后,用朦胧醉眼粗略地看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便感觉这里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屋里只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看着就很单薄,上面象征性地架着一顶弯腰塌背的旧蚊帐,顶着床头的是一张简单破旧的写字台,床前屋地正中摆着一张小木桌子,木桌子下面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半死不活的马扎子。
他刚才上楼的时候已经在楼下的水龙头处匆匆地洗了把脸,使劲漱了一下口,并脱了袜子把两个脚丫子仔细地洗了又洗,所以此刻他已经清醒了不少。
宪统见屋里依然很闷热,就随手打开了写字台上的小台扇,然后很自然地问桂卿:“你当时怎么没向局里要宿舍?”
“我刚开始不知道局里还能提供宿舍呀,”桂卿本来就对宪统有宿舍这件事就有几分好奇和不解,如今见他主动问起来了,索性就直接说出口了,想来对方也不至于反感,“当时付※※问我还有什么要求吗,我觉得咱刚上班,才参加工作,怎么能好意思向单位提什么条件呢?”
“况且我还觉得反正自己家离单位也不是太远,下班骑车子回家也不耽误事,所以就没好意思问单位有没有宿舍这个事。”
“你呀,就是面子薄!”宪统非常罕见地撇了撇嘴,心直口快地说道,一看就是纯心向着桂卿的意思,“你当时为什么不提啊?”
“你又何必替公家操这个心啊?”他略显生气地带着点酒意教育桂卿道,尽管他滴酒未沾,可是却闻了一晚上的酒味,“你不提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提了单位办不了那是单位的事,对吧?”
他这么一说,桂卿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管单位有没有宿舍,”他接着说道,就是看不惯桂卿的这一点,无论心里想什么,就是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老是怕给别人添麻烦,老是委屈自己,“只要咱提了,单位就得把这个当回事去办。你要是压根就不提的话,谁会主动想着你啊?”
桂卿听后不禁觉得有些羞愧了。
“你觉得不好意思给单位添麻烦,你这本来是好心,可是单位谁领你的情啊?”宪统说得很在理,由不得桂卿不入心,“你看看,其实门市房二楼还有好几间空房子呢,你完全可以去向付秦晋要一间嘛。”
“别说你家离单位这么远,来回不方便,你就是在县城里住,要间宿舍留着备用也不多啊,对吧?”
“打比如说,你家里要是真的人多没地方住,就是家是城里的,问单位要间宿舍单住又怎么了?”
桂卿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有点迂腐,平时光想着给人家留点好印象了,很少考虑甚至不惜刻意压抑自己的正当需求,其实到头来吃亏受苦的还是自己,别人也未必就认为他有多高尚。
“兄弟,你说得对,”于是他有些懊悔地回道,其实心中感慨更多的还是佩服,“当时我确实该直接提出来的,等要过来之后住不住的还不是在我自己嘛。”
“要是那样的话,”他接着假设道,看来是真的开窍了,“至少今天晚上就不用再打搅你了。”
“这回多亏了你啊,”他有些多此一举地絮叨着,“不然我还得喀拉喀拉地骑着个车子往家赶,这黑天半夜的,也不安全。”
“嗤,咱俩之间还客气什么呀!”宪统大度地笑道,“今晚你就在我的床上睡,我弄个凉席睡地上就行。”
“那哪能啊,”桂卿连忙拦住对方的话道,“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吧,地上凉快些,我在家都睡习惯了。”
宪统见他态度坚决,就不再和他硬抢了。
宪统这屋里不像一般女孩子的单身宿舍,里边既没什么可玩的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两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天来,以排遣入睡前的这段无聊时光。
桂卿尽管喝了酒,但是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我这两天也没来得及问你,你在水土保持办那边干得怎么样啊?”桂卿关切地问起来,他竟然也学会关心别人了,看来已经多少有点人心眼子了,“卢建功他们对你怎么样?”
“刚上班头一天那个没眼色的顾玉莲就安排我干活,我心想主任卢建功还没开始支使我呢,她一个副职凭什么支使我干活啊?”宪统因为出汗的缘故脸色显得有些白腻和潮湿,但见他不阴不情地答道,看来他对这件事还是很反感的,“所以我就直接说我有事,给她推掉了。”
“再后来我干脆就先下手为强,主动告诉卢主任,我说我是刚来的新人,办公室里的情况都还不怎么熟悉,要是工作上有点什么事情呢,我得跟着他一点一点地学着干,如果上来就给我压很重的担子,压垮了我倒没什么关系,要是把担子给摔坏了,那就不好了。”
“我说,你小子也太搞笑了吧?”桂卿听后哈哈大笑道,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啊?”
“不过你还别说,”他随后又叹道,“这真是一个高招,你都绕他前头等着他了,他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