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听得门口笃笃响过敲门的声音,“殿下换好鞋袜了吗?”
糟糕,聊到兴头,都忘了来时的借口。
谢靖衣意犹未尽地道:“咱们先出去,下回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长廊折返回去,重新并排坐下,肩膀靠在一起,悄悄从书下面拉出半本《开元天宝遗事》。
堂下的学生,总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其实在讲课的台阶上,俯视一眼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张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二人渐渐凑近的脑袋。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日冕又走了一格,到了开讲的时候。
他便拿起书卷,肃然垂首,将笑意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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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主要内容,便是听张乘讲《女则》《女训》。纵是他声音悦耳,奈何内容实在枯燥,几个年轻的女郎,都听得面色困顿。
用过午膳之后,谢靖衣便提议打一场蹴鞠。
蹴鞠,规则类似于马球,但不需骑马运球,比之简便而更加普及。大历朝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平头百姓,都乐于参加此项运动。其场地置起来也简单,一块空地,两个球门,划一道中线,便算个简单的球场了。
崇文馆的后院里有现成划好的球场,是早年间皇子们蹴鞠留下的旧迹,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算上谢靖衣,一共六人,正好分为两队。
谢靖衣点了卫灵雨,又拉了和她熟稔的陆栖云,三人为一小队,剩下三个,便自动作为敌手。
几个女郎的午间游戏而已,便没有换上球衣,只将裙袖系上带子,收拾得轻便利落。
徐芷清挽好袖子,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肤色晶莹玉润,美得很是打眼。只脸上的表情别扭着,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谁都知道,和公主一队,肯定是要被让着的。输球倒不是什么要紧事,输给卫灵雨,岂不是要让对方笑话一辈子!
王桢和贺兰敏倒是笑容款款,显然比起枯燥的女德规训,还是蹴鞠更有吸引力。
这边,卫灵雨也和谢靖衣、陆栖云对视一眼,斗志勃发。
双方预备就位,侍女帮忙吹响了哨子,一场蹴鞠便开场了。
傅母帮忙开球,站在场地中央,将一枚皮质的球抛向半空。众人的目光,一时紧紧锁在球上,只待落地的一瞬,马上奔去开抢。
“我的!”谢靖衣抢到先手,马上朝对面发起进攻,王桢只作势拦了一拦,便顺理成章地让对手拿下一球。
“开头彩。”陆栖云笑道,“不愧是殿下。”
谢靖衣拿拇指一擦鼻尖,昂首道:“再来!”
接下来的战局,却没有一开场那么轻松了,对面三个女郎,平时也没见多亲热,却在对战中逐渐默契地选择一起围攻卫灵雨。
其实倒也不难理解,徐芷清和她本来便看不对眼,心里压着一股火,满心打算要压她一头,肯定不会放过这一机会;王桢顾及公主,不愿和之冲突,又不好放水得太过显眼,便只能挑着剩下两人对战;而贺兰敏一心扑在球上,见卫灵雨逐渐被突破,自然马上夹攻上去。
卫灵雨被三双眼睛盯着,本来还有点的三脚猫技术根本发挥不出来,腿还没踢出去呢,几只脚便围攻上来,几球下来,一分没有拿到,还险些摔个狗啃泥。
好你奶奶个腿,都针对我。
她偏是激不起的性子,越是让人围困,越要出这口恶气。
“慢些,华予!”一球被卫灵雨抢下,马上被带着冲向对方的半场,饶是陆栖云在后面呼喊,也为时已晚。
正当卫灵雨准备射门时,徐芷清又围了上来,眼看球门就在眼前,卫灵雨哪肯让她抢去,一个蓄力,奋勇地把球踢向球门。
这一踢,带了十足的火气,球被狠狠踢飞。
那球倒是准准地朝着球门的方向飞去,却因用力过猛,被挑高了数尺,以一个极宽阔的弧度,划过围墙,咚地一声,掉进隔壁的后院。
“……”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集在那道高墙之上。
卫灵雨的脸上不免露出尴尬之色,想解释两句,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倒是王桢赶紧打圆场道:“球丢了不打紧,让他们再取一个便是。”
谢靖衣的目光,在那高墙和卫灵雨的脸上来回流转,忽然灵机一动,“不成,谁丢了球谁去拿,这才有意思。”
卫灵雨有些愕然地回头看向她,只见谢靖衣对她暗暗握拳,眼神写满了鼓励之色。
她这才忽然想起。
隔墙,可不就是徐舒在的弘文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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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弘文馆。
徐舒一手持着书卷,一手遮于目上,对着庭前那株柳树的枝干仔细看去,露出疑惑之色,“……鞠球?”
就在刚才,他专心致志讲学的时候,一颗不明的物体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