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颇为典雅的建筑，引路的内监便伸臂指去，“那便是弘文馆和崇文馆了。咱们大历历朝的皇帝和储君都在弘文馆里听学，旁边的崇文馆便是公主和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不过现在王爷们都大了，各自分封出去，如今只有咱们安阳公主还在崇文馆中受学。到时候娘子们一去，可算热闹了。”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凤阳阁，殿宇果然恢弘气派。
内监笑吟吟地引她们进去，将几个小娘子交到负责教引的傅母手中。
“公主今日陪太后去灵泉寺斋戒上香，暂且歇在寺中，各位小娘子权先稍作休憩，待明日再拜见殿下。”傅母瞧着大约四十许人，气度十分稳重，目光在几个年轻的姑娘身上一扫，眼神欣赏之中不乏审度。
“娘子们都是世家的贵女，个个知书明理，家中必是严教谨养。只是这宫中啊，处处都是看不见的规矩，娘子们若有不知道的，尽管可来问我，却不能擅动，否则若不当心地动了宫规，便是公主殿下也救不了谁。”
一番欲抑先扬的敲打，意在先立下规矩。
卫灵雨一路听那太监叨叨，耳朵早就起了茧，偷偷打量陆栖云一眼，对方刚好也在看她，有些不耐的眼神顿时带上笑意。
王桢和徐芷清倒很听得进去，面上皆露出戚戚之色。
那贺兰敏也不知听没听见，大概觉得枯燥，连表情都欠奉。
开门见山的一席话后，傅母才令几个内监领她们去各自的房间。
偏殿已被收拾出来，各人皆有单独的房间。这点卫灵雨觉得甚好，免了和其他人日夜相照的烦恼。
等东西都搬进了房间，一个人躺在锦铺的床上，抬头盯着屋顶雕刻精致的横梁，却又隐约察觉出一丝寂寞的味道。
卫家共三姊妹，卫灵雨出生的时候，大姐已经会牙牙地和她说话，后来又添了个小妹，日子更加热闹，便是姐妹们不在一处的时候，也有个阿蛰陪在身边。
不过半天的时间，心里便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内监未来通传用饭，一时半刻也没有事做，卫灵雨打开早些时候阿蛰替她打包好的包裹，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取出来，归置到这间暂时的寝房中。
收拾着，手指便碰到几本软皮的书。
是走之前阿蛰替她悄悄藏进去那几本。
这些书都是她在西市偷偷淘来的，严格来讲，都是禁书，起码不该出现在宫廷的寝房里。
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损的书皮，像带有磁力一般，吸引着她的指尖。
总归也是无聊。
看看书，总不妨着宫规吧？
卫灵雨打开一本最战损的《青泥白莲录》，在心里先和自己约法三章，只看前二十页，看完马上便藏进枕头下。
和内心那小小的反对声音协商完毕，便莫名多了一丝心安理得。
卫灵雨趴在床上，将书圈在怀里，两个脚丫翘起，摆出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声音，一边将书翻开。
这本书是她之最爱，已经看过不下二十遍，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哪个精彩的剧情在哪一页都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眨眼间，二十页就翻完了。
只再看二十页。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迅速在打败了反驳的声音，支配着卫灵雨的手，又翻了下去。
偏在第四十页，故事进入高潮。
卫灵雨清晰地知道接下来的情节，甚至连主人公的对白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偏是越记得，越抓心挠腮，想用眼睛去验证。
于是手又伸了出去。
这一看，便根本停不下来。卫灵雨全然沉浸在书中的世界，直到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
“卫娘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卫灵雨把书往枕头下一塞，迅速地理好床上因之前的扭动而导致的皱褶，将鞋摆正，摆出一个极为优美的半卧睡姿，遮住枕头稍显不太正常的弧度。
一切只在风驰电掣间，待内监进门的时候，便只瞧见一个困意恹恹的娇弱娘子，打着呵欠看她一眼，仿佛被惊扰了睡意。
那年轻的小太监有些抱歉地看向她，“不知娘子在歇息，奴才叫了好几声，娘子都没有反应，生怕娘子出事，因而便进来了，还望娘子莫要怪罪。”
卫灵雨极海涵地表示原谅，“公公有什么事？”
小太监不疑有他，负责地将话带到，“晚膳已备好，请娘子往厅中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