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谢韶气得闭上双眼,他想起一些怪异之处,再睁开眼时,眼中的怒火消散了许多,阴森地盯着车顶。

林晚盈素日爱用沉香,方才她蹲在他身旁时,他闻到了龙涎香的气息,她去烘干衣裙之前身上只有沉香的气味,龙涎香名贵又是御贡香,即使有达官贵族私下使用,宜清居也断然不会在厢房点上这种香料。

谢韶少时手上没有闲钱,用不起昂贵的香料,但他内心敏感,每次出来与人聚会都会细品他人身上香料的气味,他会刻意攀交能长期使用名贵香料的人,所以他对气味的变化很敏锐。

林晚盈突然与他置气又跑回林府,她眼中的爱意不如以往明显,谢韶以己度人,揣测她可能是与人有了私情,所以并非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她的心不如以往了。

她没有机会结交其他男子,她断然不会与人有私。

谢韶推翻了她变心的想法,但在密闭的马车里,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她身上那股香气,他越想越觉得有理,琴瑟和鸣的两人产生了嫌隙,既然夫人没有直言他有错,那自然是夫人出了错。

不妨先从夫人的去向查起。

他对万七说:“你去问玉香,她这几日跟在夫人身边,夫人有无避开她出门,或是行踪可疑。”

“好。”万七答完,又尴尬地说,“小的突然想起来,玉香没有跟随夫人回林府,她去侯府看望老夫人了。”

“这个废物。”谢韶一掌拍在身下的木板上,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痛得嘴角抽搐,“你派人守在林府附近跟踪夫人的行踪,事无巨细向我禀明,若是漏掉了什么,你……”

万七捂着脸上方才被打的巴掌印,“小的不敢。”

***

谢韶猛然醒来,抬手掀了一下墨绿的床帏,窗外漆黑如墨,万七在塌边磨牙的声音有几分刺耳,他收回手,帷帘又无声垂下。

梦中他回到了少时,父亲为了装阔绰,把祖上传下来的几个铺子卖了换成了银子,父亲拿着银子整日与友人花天酒地,很快就将家产败光。

家里入不敷出,连侯府表面的荣光都难以维持。

嫡母苛待,长兄霸道,他事事都要忍让,一直在寻找机会改变命运。

他刻苦读书,但也没能高中。

科举不中后,他四处参与宴会,不再做针砭时事的文章,改写辞藻靡丽、朗朗上口的诗词,他一身素缎,玉树临风,随着他写的诗词在士人中传颂,他有了如玉公子的美名。

他节衣缩食也要当着众人的面救助难民,名声越传越好。

他有了名气,自认不凡,却偷听到几个平日交好的世家子在背后称他为“趋炎附势的穷狗”,那时他不甘又悲愤,心跳得很乱。

正如此刻,他从梦中醒来,又回想起白日被人围观时听到的闲言碎语,虽四下寂无人声,他却如置身在嘈杂的闹市,仿佛有无数人指点他的出身,他心口乱跳,憋屈又气愤。

“万七。”

万七迷糊着醒来,“大人可是渴了?”

“天亮后,你带一匣银子去宜清居给金娘子,若有贵客打探我受伤的事情,让她帮我解释一番,我是受了无妄之灾,莫把我名声传坏了。”

万七应下。

谢韶闻到房中浓郁的药味,不禁怀念夫人在身旁时那股沁润的沉香气息,他吃过许多苦,受过许多气,这凉薄的世间唯有夫人对他是最好的,她像是天上月,照亮了他这弯肮脏的沟渠。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与他生分了,在他疼痛、脆弱之时,率先想到的还是她。他拿定了主意,等身体稍微好一点,他便拖着病体去林府寻她,用苦情戏码求她回府。

他左思右想,终于天亮了,侍从拿着药箱进来换药。

淡金色晨光照在门口,一位穿着黛紫色福字纹的佝偻老妇人由两人扶着走进来,谢韶不自觉地感到烦躁,别过头看向床顶。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老夫人坐在床头便开始抹泪,诅咒了一通那些贼人不得好死,又杵着拐杖教训屋里的下人,指责他们服侍大人不尽心,都该挨一顿鞭子替大人受罪。

奴仆跪成一片,老夫人关心两句儿子,又骂几句仆人。

谢韶闭眼听她唠叨,他从小听母亲怨天怨地怨所有人,把她的不得宠全怪在别人身上,她不断给他压力,要他成才。

长兄杀人逃跑后,谢韶继承了爵位,母亲又变了一副嘴脸,她自认好命,不再怨恨他人,反而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前年才成婚时,母亲不断给夫人找麻烦、立规矩,夫人提出搬出去住,他一口答应,其实他早就忍不下去了,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成全他的孝心,所以他让夫人背负了不孝婆婆的骂名,自己因此还在岳父岳母面前因爱妻而长脸。

老夫人指着外头对谢韶骂道:“我来了这么久了,儿媳怎么还不过来拜见我?”

“她回林府了。”

“你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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