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星月的光辉落在雪地上,照亮了平昌巷内的一处小院。
京城这一片住的都是一些小官吏,有几块薄田和几分家资,因此天黑了也舍得点灯,此时这处小院被外面交谈声惊醒,打开了大门。
“回来了,就等你了,赶紧吃等会都凉了!”朱大娘拍拍丈夫身上的雪,嘴上不停催促着。
等丈夫进屋,朱大娘关上大门,一瞬间忙得团团转,一会去端菜,一会去往盆里加炭,而丈夫梁大进门往榻上一坐就沉默起来。
半晌,朱大娘刚把炸丸子放下,突然一拍手,转头冲屋里喊道:“死丫头!就会躲屋里,一天天不干活,快去灶上看看水开没!”
催促完,朱大娘一扭头一看到丈夫魂不守舍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丈夫肩膀一巴掌,给梁大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个臭婆娘要死啊!”
朱大娘也被丈夫反应太大吓了一跳,“你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巷口的小寡妇想入神了吧!赶紧吃饭,天天伺候你还敢发脾气!”
梁大取下毡帽,脱了鞋,哼了一声不吭气,端起粥碗细细啜饮起来。
这时朱大娘见里屋还没反应,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终于走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童,穿着棉衣,料子比朱大娘的好了数倍。
“娘,阿姊在睡觉,今天一个帕子都没绣。”小童约莫七八岁,是梁大夫妻俩最宠爱的小儿子。
他露着委屈的表情,又接着告状道:“她还把我的新棉被抢走了,娘!”
果然,两句话说完,朱大娘更气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走进了里屋,小童也“狗狗祟祟”跟了进去。
她一把掀了西屋床上的被子。
空的!
小童也茫然了,“刚才阿姊还躺在这呢,娘!真的!”
“是在找我吗?”梁青叶从门后走出来,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在目瞪口呆的两人面前绕了一圈。
梁青叶穿到古代三天了,现在正逐步学着接受,这里的生活舒适度比不了她那间大平层,这个家里只舍得在堂屋点一盆炭,她这个娘太抠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住在别人屋檐下,她还是会努力改变自己的一切,比如作息时间、讲话口音、饭食等。
朱大娘瞧着自己这个这几天沉默寡言的女儿,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死哪去了?吃饭还要人催,叫你去看火屁都不吭一声!还有帕子做好没,明天就要交货了!”
几句数落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梁青叶掏掏耳朵,扯出一张笑脸:“娘,帕子在这呢。”
她从袖中拿出五块花帕子,都是她纯手工绣的,因此特别的...丑!
梁青叶秉持着虽然不会但态度要好的原则还是努努力绣了出来。
而朱大娘接过帕子看也没看,就揣进了腰间,两只竖起的眼睛剜了她一眼后恢复了平静。
小童却还未罢休,他扑到床榻上抓起厚棉被,嘴里还嘟囔着:“娘,我的被子!”
梁青叶收起笑容,在昏暗的朱大娘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瞥了这个便宜弟弟一眼。
小童被这一眼惊得停住了叫嚷,他心里想到这个可恶的姐姐坏蛋是怎么抢走他的被子,怎么打他的屁股,就连他娘都没打过那么狠啊!
因此他怕了,但站在床边的朱大娘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她也不怎么参与两个娃娃之间的争斗,所以听到儿子的控诉她一巴掌拍在小童屁股上,“被子!被子!家里缺了被子盖吗?就这点事哭哭哭,跟你窝囊爹一样!”
小童这下变成真哭了,那一巴掌打在了和姐姐先前打的位置一致,他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哭得抽抽噎噎。
朱大娘今天早早做好了哺食,等丈夫等到天黑透,饭热了好几遍,因此心情极差,此时又被儿子哭声所吵,烦闷极了。
外面梁大似乎也听到了哭声,喊了一声:“里面哭什么呢?老子还没死就哭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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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梁家四口的吵闹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才终于停止。
来敲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梁大的同僚杨朋,同在京兆府做些吏职。
为的什么事,梁大也十分清楚,因此他不复回家后的沉默苦闷,急急忙忙起身迎老友进门。
朱大娘在丈夫的催促下又做了两道好菜,还让梁青叶打壶酒。
梁青叶倒也没拒绝,这三天她身无分文只能干在街上转了转,此时得了酒钱还很高兴。
她在现代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冰雕师,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平时工作都在里面,没想到穿来古代连冰室都跟着过来了,电锯刻刀等工具十分齐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但是她逛街确实在一些僻静处捡到几块漂亮的冰块,因此每当进入工作室雕冰时心情总会平和下来,也不那么忧虑了。
梁青叶虽然偷偷恐吓了便宜弟弟,但盖他的棉被是商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