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县正坐在桌案后翻看卷宗,方仵作上前鞠躬作揖,呈上一封书信。
李知县打开书信,草草扫视两行,抬头直视着方仵作疑惑的说道:“方仵作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案上打开的辞呈。
方仵作佝偻着消瘦的身躯,不卑不亢的说道:“知县大人,小人如今已快到致仕之年,余下几年只想安稳度日。”
李知县这才细细打量起方仵作来,一身长衫布衣,身形因为过于消瘦,背部佝偻着。
昔日跟着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想到竟已苍老至此。
他缓缓说道:“本官记得你离致仕之年还差几年吧,为何这么急着递交辞呈?”
方仵作低头沉默了一下,咬牙沉声说道:“小人技艺不精,无颜继续在县衙任职。”
县衙里的任职仵作验尸手法经验竟然还不如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精进。
这件事将会传遍整座晏城。
李知县手掌向下压在书信上,眉头微蹙,“方仵作,如果你是因为徐之周一案,心有芥蒂,大可不必如此。”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得是奇能异士。山的另一边是更高更大的山。你不能因为大山堵着你的路就选择绕道而行。本官身为一方知县都不能保证一定做的让晏城百姓人人都称心如意。”
言尽于此,方仵作内心毫无起伏,他陷入自身画的牢笼难以自拔。
他声调缓缓的说道:“大人,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小人始终无法心无旁骛的继续待在衙门验尸。”
“不做一行不知一行的苦,小人与尸体打交道数十余载,身体已经饱受其害。家中老母年岁已高,身体也不是很好,小人现在只想回到家乡尽一尽当儿子的孝心,多多陪伴母亲。”
李知县见方仵作心意已决,便不再劝。
他拿起狼毫批注道:“年龄不足致仕之年,不能享受启国的养老补贴。你可知道?”
方仵作点头,“小人明白。”
李知县拿起批注好的辞呈信递给方仵作。
“本官批注你的是引退,自请辞退。”
方仵作接过辞呈,鞠躬作揖,“多谢知县大人。”
李知县看着方仵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多年一起在衙门共事,终究带着一分不舍。
他说:“你且再待几天吧,等到衙门招到新仵作,你在从旁指教一段时间。”
方仵作沉声领命。
衙门动作一向很快,早上方仵作递交的辞呈,中午衙门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
衙门招募仵作的榜单已经张贴在城门处了。
林清殊此时正站在人群处张望榜单。周围观看的人围在一团。
“这上面写的是啥?”一名妇人问向身边书生打扮的人。
“衙门仵作请辞,特招募有经验的仵作到衙门赴任。”
书生的声音还带惋惜,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招收书吏多好,他还能前去一试,仵作一职只能望而却步了。
妇人继续问道:“仵作是啥?”
书生耐心的解答:“验尸的。”
妇人瞪大双眼,惊讶的说道:“和死人打交道,多晦气啊。”
说完提着菜篮子,也不爱凑热闹,扭身走了。
书生见此直摇头。
林清殊在人群外直皱眉,就是因为有这么多迂腐的人才导致仵作行业没落。
观看的人来来往往竟无一人揭榜。
要想在宴城生活下去,仵作不失为一个好的职业,毕竟重操旧业对林清殊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机会,只有一步一步接近有官职的人员,才能调查爹地林志远贪墨税银的背后真相。
只是,如今她如今一介女子的身份该怎么入职衙门仵作呢?
正沉思着,身旁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停下,车帘掀起,女子的声音响起。
“姑娘,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好巧。”
林清殊诧异的往身旁看去,再看到车上女子面容时回过神来。
她勾唇笑了一下,语调轻缓的说道:“徐夫人,好巧。”
随后她视线落到马车上,还有随行的丫鬟时,她说:“徐夫人,这是准备去哪里?”
此时马车就停在城门处,显然是准备出行了。
徐夫人脸上挂着温婉的笑,一扫多年的晦暗。
“衙门经此一遭,家兄今日特地休沐准备带我去城外寺庙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徐夫人说完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往城门外看去。
林清殊顺着徐夫人的视线看去,只见城门外停了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车旁等候。
再看清男子长相时,她眼神微眯。
徐夫人的兄长竟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