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盘剥(2 / 2)

卢大人的府上,已是家常便饭,谁敢查卢大人有没有吃过孝敬呢?

小厮笑着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爷看上的东西,甭管值不值,那是一定要到手的。至于剩下的欠债,你给三爷当个奴才,慢慢还便是了。”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秦掌柜“呸”了一声,冷笑道:“莫说这铺子并不完全在我名下,就算是我的,你也别想就这样抢走!”

卢三爷在这待了半日,早已没有了耐心,听他还不顺从,抬了抬手:“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砸,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身后的那一群壮汉就等着这一声令下,呼呼啦啦地进店,提起桌椅就砸,秦掌柜对这间药铺倾注了半生心血,也红了眼睛,拿起一把凳子,砸在了卢三爷脚下。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即,两个壮汉撕住秦掌柜的衣领,“啪啪”两个耳光,打得他鼻青脸肿。

“我……我就告诉你们,另一半的契书,在二十年前的疡科圣手沈如钧名下。你若想要,尽管南下潭州去找沈如钧好了。”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沈峤微微出神。

长安与潭州相距两千多里,消息传递得慢,再加上沈太医几乎从未告知过沈峤自己的社会关系所在,她也无法一一去信,告知亲友。

以至于秦掌柜此时还不知晓,沈太医已于初春驾鹤归去。

沈峤从他的略带嘲弄的语气中敏锐察觉到,他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似乎并非那么要好。

卢三爷听他说得煞有其事,脸色更冷,抬脚向秦掌柜心口踹去,药童伙计阻拦不及,砰地一声,后脑勺撞在药柜上,鲜血渗出。

秦掌柜捂紧胸口,还未张嘴说话,挣扎几下昏了过去。

有人见势不对,飞奔出巷去找管大夫。不管这两人闹翻是为何事,管大夫向来面冷心热,不会不念他们往日的知交情分。

突然出此变故,周围人也都愣住了。沈峤心中一沉,顾不得拿起桌上剑匣,疾步走去掐住秦掌柜人中,翻他眼皮。

见他瞳孔开始散大,显然是心脏病发,危在旦夕。她想起前世之事,只觉全身血液都冻结成冰。

隔了一世,死者家属的咒骂声依然清晰地回荡在她脑海中,似有一道声音问她:你还敢治吗?

“哪里冒出来的小娘皮?”卢三爷只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衅,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地下与他对着干。

这声怒喝将她拉回了现实,深吸一口气,沈峤跪坐在地,一拳狠狠地砸到秦掌柜胸口。

“滚开!”药童阿贵首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沈峤,“我师父都这样了,你什么仇什么怨,还怕他死得不够快吗?”

沈峤没有防备,双手擦到地上,顿时被磕出了几道血痕。

她顾不了疼痛,自个爬起来,冷声道:“不想你师父死,就别打扰我。”

说罢,双手交叠按压秦掌柜胸口,很快脸上出了层薄汗。

管大夫终于赶到,看见沈峤动作,微微一愣,附到他胸前听了听,淡淡道:“没救了。”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沈峤动作不停,将秦掌柜的头仰起:“你听我的,我来按压他胸口,你捏住他鼻子下巴,在他口中吹气,听我指令,说不准还有救。”

管大夫从未见过这种救人法,但这女子语气坚定,不知怎地,他想起了自己师父。

鬼使神差下,他已对上了口,等反应过来,索性心中一横,默默想:就试这么一次,全了朋友一场。

卢三爷见这两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心头大恨,向属下使了个眼色。

他仗着有人庇护,横行不法惯了,催债途中死一个人,并不放在心上。

沈峤只觉背后似有风声传来,紧接着,有人倒在地上。

她回头一看,竟是先前腹痛小孩的父亲,手持长刀,将一个提椅子的打手掀翻在地。

原来他是长安县的一名衙役,见有人前来闹事,让妻子先带幼子回家,自己去了衙门里找人前来纾解。

这样一来,他也清楚自己从此得罪了卢三爷。

只是市井之中,从来不缺仗义之人。

“多谢!”她感激笑笑,余光扫过后面一行严正以待的官差,随即继续专注按压。

几轮过久,秦掌柜瞳孔缩小,摸他侧颈,脉搏开始跳动。

管大夫惊讶地望向沈峤。

站在长安县衙役之前的,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官家小姐,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气质超然的女郎,容貌非娇非艳,却令人不敢逼视,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对神女的亵渎。

沈峤也看得呆了,云想衣裳花想容,也道不尽眼前人的风华。

神女笑盈盈地问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卢三爷?卢四哥哥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手下的狗就是这样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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