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这个年纪也很难再有出猎的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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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娘子,沈峤正准备打烊,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见你铺中人多,就在此处看了你许久,你竟此时才发现我。”
邓玄籍语气有些幽怨,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衫,墨发半束,不像个县令,倒像是书院里的十七八岁的学子。
沈峤知道邓玄籍好看,可往日见到他,他更像个侠士、也像长兄、像官员,总是沉沉稳稳的,今日却带了些少年气,连语气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有心逗弄:“邓大人今日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不过前年及冠,难道我平日里看起来很老吗?”
低头见她一脸狡黠地微笑,知她与自己逐渐亲近了起来。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有些无可奈何,抬头虚指她额头:“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会玩笑了。”
沈峤顺口问道:“邓大人还在忙码头的事吗?那幅字写好多日,也不见你来取。要是你实在没时间,也可以遣人帮你带走。”
邓玄籍却站定,转头看她眼睛。
“之前确实很忙,但你给我的第一幅字,我才不要假他人之手,自然要亲自来拿。”
沈峤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惊了片刻,才转身上楼,取出已卷好的字轴。
“我的脉案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她带些江湖气的言辞,邓玄籍很轻地笑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张还很新的纸递给沈峤,却不是原本的字迹。
见沈峤有些疑惑地瞧他,脸上笑意更甚:“这叫做礼尚往来。我的字,可也看得过眼?”
沈峤低头,纸上一笔一划极为工整,是标致的小楷,疏放妍妙,秀逸飘渺。
“你也是从魏碑练起么?之后学了何人字体,我倒是有些看不出来。”
邓玄籍的手背放在桌上,感受到她长发垂落的触感,忍不住轻轻动了动手指,在心中比较。
女孩儿的头发不知是怎么养护,比起自己,要软和很多,也要顺滑很多。
见他走神,沈峤拿笔戳他手臂,脸上半嗔半笑:“邓大人在想公事还是私事?这么入神。”
闻言,他低头握住那支毛笔,笔尖一滑,在沈峤手上画出一道淡淡的墨痕。
两人均是一愣。
“我能有什么私事?”邓玄籍含笑反问,又回答她先前所问:“初学魏碑,后来临虞公的字,虞公的字流通不多,你看不出也正常。”
沈峤点了点头,刚刚入夏,白日越来越长,宵禁的时辰也随之后挪。
“邓大人再不回去,路上就有些紧迫了。”
听她开始逐客,邓玄籍不紧不慢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道:“如果我说,我不走呢?”
沈峤上下打量他一遍,偏过头去:“我家可没地方给你住,你去睡在街道上,让晚间巡逻的衙役抓到,看你以后怎么在衙门里抬头!”
邓玄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常常发现沈峤脑中想法总是与他人不同,似乎于男女之事在懵懂与避讳之间,有一处微妙的平衡。
他轻声道歉:“是我不好,之前的言辞,我轻浮了。”
沈峤一愣,正对上他的眼睛,有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在心中埋下。
“其实今夜我要守在对面宅子,等明日,最后清理一次院中物品,这边就不会有衙役频繁出现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前些年朝中有人提议废除宵禁,陛下本也有意,可最终还是没能成。不过像京城、东都、晋阳那样的大城,平常城门就不再关闭,宵禁时只是坊市之内不能流通。”
沈峤听得心驰神往起来:“如此一来,路过的客商和旅人就不用急着赶路了。唉,还是潭州不够富庶,想来江南一带宵禁也不会很严格吧。”
邓玄籍唇角一动,眼中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边啊……天高皇帝远,谁知道呢?”
随即语气一转,好奇道:“我在永州时,就连上元佳节,刺史为求稳妥都不解禁,潭州该不会如此吧?”
沈峤笑道:“周刺史还不至于,上元节潭州也是火树银花,再过几月你就能见到,到时可以看看,是否能与京中盛景媲美。”
邓玄籍眸光轻闪,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在潭州也没什么知交好友,到时候,可否邀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