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洞明(1 / 2)

星疏月淡,桐影斑驳。

邓玄籍赶着最后一刻回到化县官衙,甫一进门,身后鼓声响起,行人若无公文,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

见他回来,早已候在院中的心腹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郎主,许家三郎自京中来,已经在此等候了您一天。”

话音未落,许恒已用剑柄挑开门帘,大步踏出,面上带着几分愠色:“邓六!你明明知道我也讨了个潭州的官职,竟然还自己先走!我在路上紧赶慢赶,都没追上你!”

邓玄籍见到他,丝毫不感意外,径自沏了一壶热茶,似笑非笑道:“我水陆并行,自然比你快些。再说,我可没料到真会有人放着金吾卫不做,来潭州折冲府做个别将。”

许恒哈哈大笑起来,见他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调笑道:“见到你心上人了吗?”

听他提起沈峤,邓玄籍不由想起那日潭洲城外,许恒初见沈峤,就觉有些面熟。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你那次见她,说她像你故人,是故意和她搭话吗?”

许恒看他这副关切的模样,摆摆手失笑道:“你俩八字还没一撇,就这么护得紧吗?唉,可能是我多想了,但凡美人,总会有些相似之处。”

邓玄籍微微点头,心中却不大相信,许恒并非轻浮之人,他那日几乎脱口而出,就算一时未能想起,想必内心深处,也存着那样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鸦雀不时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邓玄籍和衣而卧,辗转难眠。

他并非盼望着沈峤有什么特别的身份,事实上,天子疑心日盛,世家明争暗斗,朝中党争不断的情况下,在远离中枢的楚地过这样一种还算安稳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

但岳州恒王府对她超出寻常的关注,却让自己不得不多想几分。

半梦半醒间,那日延英殿里,君臣之间的对话又缓缓浮现,他的思绪仿佛随着殿中瑞脑的幽香,逐渐明朗起来。

先帝年间,征西将军苏文铎甘州之役大败,陇右一道失陷,叛军几乎攻到长安。苏将军的亲眷,除外嫁女外皆被问斩。

他隐隐想起,许恒长兄的原配妻子,就是一位苏家小姐。

新帝登基,不再提及此事。可那位苏小姐还是在十多年前就郁郁而终。

那时他祖父掌户部,父亲也还在世。母亲带他去许家吊丧,印象里,葬礼办得很是潦草,除自家外,几乎没有五品以上京中官员的家眷前来。

他又记起幼时与许恒在许府后院里玩闹,一时迷失方向,于一处水榭见到了位满身病容的女子,手持利器,在自己手臂上划来划去,周围婢仆都沉默不敢出声。那女子见他迷路,挥手令婢女将他带走。

时间隔得太久,他那时又还太小,早已忘记了那位苏小姐的模样。可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此刻清楚地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有一道同样平整泛白的刀痕,和沈峤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雾湿露凝,长夜未尽,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起身裹上罩袍,提剑来到院中。风鼓衣袍,剑影飘摇,剑风纯罡,树叶不知是随着剑动、还是随着风动,飒飒作响。

夜间还带着微微的凉意,练了这许些时候的剑,却愈感心中燥热。此时已飘起了雨滴,邓玄籍幽幽一叹,执剑立于廊下。

那道伤痕原本并未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那时还小,纵然有些害怕,却不会对一件事时常挂心,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

直到元令十年。

羽林军中的诸王残部发动宫变,皇城几乎血洗,祖父与父亲半旬未曾归家,母亲紧闭门户,带着他每日跪坐在佛堂中。

等那扇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回来的只有看起来苍老了十岁的祖父,和一副薄棺,往日里高大威严的父亲,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母亲沉默地带着自己,给父亲洗脸换衣,望着那具熟悉的躯体上遍布着的狰狞伤口,不合时宜地,他忽然想起了那只同样满是刀伤的手臂。

又是十四年过去,他已由懵懂无知地孩童,长成了已过及冠之年的大人,此时记忆之门再次打开,心中仍是酸涩难言。

按年龄来算,苏将军问斩之时,沈峤还未出生。但上意不明,人人自危之时,这些出嫁的苏家女,有些自尽,有些“病逝”,连同她们的孩子,也多半夭折。

邓玄籍望着阶前拍打的雨滴,伸出双手去接,丝丝凉意传来,令他心绪逐渐平静。

其实这些所谓证据,都不能完全指向,甚至很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测。可心腹探得沈太医青年投军,最初就在苏将军部下。

这一点,又令他颇感微妙。

翌日,阴云笼罩。

沈峤来到约定处,见邓玄籍已在此等候,不知等了多久。

她忙加快步伐,却见邓玄籍眼下一片青黑,似是整夜未眠。

“邓大人晚上也不安歇,是在忙什么吗?”

邓玄籍看她脸带关切,忍不住带上

最新小说: 战王宠妻无度,狂妃飒遍京城 听爱(原名:于无声处) 回到大夏当将军 原神之暗牧 神女归来之废材六小姐 禁止给工具人小管家加戏! 恣意生长 侯府嫡女打脸全京都 凡尘炼心成就自我 赤司家二子去立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