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严重了,可下地还是要再养一阵,免得添了新病,又要花更多的银子去治。”
那位老妇人反倒笑了:“沈大夫,你是担心我家对兰娘不好吗?我们并不少她一个干活的,而且她在家里也闲不住,又补衣服又喂鸡,总是不肯歇着。”
沈峤见兰娘微微红着脸,低头不语,也不再关注别人的家事,低头写下方子。
老妇人看着沈峤写字,想起家中想要读书的孙子,不由羡慕道:“沈大夫还识文断字的,您是……城里人说的那个书香门第吗?”
沈峤摇头,替室内另外几个正在扎针的病人拔针后,才回答道:“那倒算不上,我爹是个大夫,写字和医术,都是他教我的。”
老妇人有些欲言又止,儿媳已经看完了病,见沈峤要出去,终是咬牙开口道:“沈大夫,你……你爹还收徒弟吗?我家有个孙子,还算机灵,任打任骂,就是给你们打打杂也是使得的!”
沈峤很是意外,见屋内另外几人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摇头拒绝道:“我家不缺药童,现在世道不好,各家都艰难,我家也养不起那么多人。”
她并未提及父亲已经去世,毕竟人心难测,若她们知道只余自己一个孤女支撑门庭,指不定现下就要纠缠不休。
老妇人面露惋惜,叹道:“是啊,世道不好,前几年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还有人送孩子读两天书,现在根本想都不敢想。”
沈峤犹豫一下,问道:“村中有识字的人吗?”
“里正是识些字的,若有人问,也有耐心教着念几句诗。”
沈峤从药箱底部抽出一枚小册子,只有几张纸,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正楷字。
老妇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是我之前写过的一些常见病预防的条例,若是你家小辈真有心要学,可以找人教他认这上面的字,等他都认识且会写了,想必在城中找个差事不会很难。”
周围几个病人见状,也眸光晶亮地望着这几张字,老妇人见状,急忙拿过来紧紧纂在手中。
在这个知识被少部分人垄断的年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到一页有字的纸。
沈峤见状,将自己的脉案本撕下几张,分给周围几个女子。
“我没带多余的,你们若真的想要,照猫画虎抄下来,也可带回家去。”
这也算是她给这个时代带来的一点星星之火吧。即使只有一户人家重视并遵守,也算物得其所。
那几个女子看了看沈峤手中白花花的纸,又看看自己的手,没有去接,而是展开自己手中的包袱,笑道:“我们都不会写字,怎么敢用这么好的纸,抄在这些布条上就可以了。”
沈峤没有再劝,将那几张纸放在一旁,临出帘子时,转头说道:“若是家中真有人想要习字,拿这几张纸回去,也能当个激励。”
说罢不再回头,只余那些妇人们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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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的时候,将高僧讲经处的人群安全送离寺外,邓玄籍与陈娘子一前一后来到义诊的摊位前。
今日来的人很多,各个大夫的诊位前都还有两三个病人,若非组织的衙役提前截止了排队,此时还会有更多的人没走。
陈娘子见到新来的县令大人,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上那双带着几分寒意的眼睛,总让她心中莫名发怵。
但毕竟算是顶头上司,不能不打招呼,只好上前行礼,问候道:“大人怎么还在此处,不赶回城中歇息吗?”
邓玄籍笑了笑,他对这位陈娘子也印象颇深,记得其在寺中巡逻时很是严谨,回道:“高僧讲经三日,周刺史对此十分重视。县中事务暂由县丞代理,我这些日也会留在寺中,等法会结束再回去。”
复又疑惑道:“陈娘子也不回去吗?怎么还等在这里?”
“某身上略有不适,约了沈大夫结束后为我看看。”
邓玄籍微微点头,眼光看向沈峤,见她神色认真地提笔写下药方,晚霞的余韵映在她的身上,泛出淡淡的金色光环。
他一时看得呆了,心中忽然想到,所谓救苦救难的仙神菩萨,恐怕也就是这般模样吧。
陈娘子见他周身气势忽然软了下去,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沈峤终于忙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陈娘子,抬手笑着招她过来。
邓玄籍见她向这边招手,心中欢喜,就要快步迎过去,却见陈娘子比他更快,一路小跑到沈峤面前,两人相携进入医棚内。
拉下帘子,没一个人再看他一眼。
邓玄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