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言明了自己偏向沈峤,谭太医微笑摇头,邓家小子这些年来沉稳许多,没想到今天仍对这小娘子起了怜惜之心。
也不知道邓相得知,会是怎样的恼怒。
郑学鸿也没想道今日好端端的一场喜事竟然变成了这样,这年轻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如此年轻便已出仕,不是才华出众,则必定是在朝中有所依仗。
一转眼发现表妹也望向邓玄籍,心中酸涩顿生,他虽已决意为了前程另娶一门身份贵重的妻子,但这些年来他也曾心悦过表妹,以表妹姿容,哪个男子不会动心?
而现在本该做他妻子的表妹却看向了另一个男人,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当即呛声道:“这是我郑家的家事,沈家表妹尚且与我有婚约在身,大人怕是有些逾矩了。”
他才刚刚考中,还未得到吏部任命,邓玄籍却是真真正正的朝廷命官,称一声大人,才算合乎礼制。
沈峤知道,婚约一事必不能承认,在后世法治时代,婚约有时候仍是加害者的保护伞。
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女子常常被看作丈夫的所有物。若是郑家以此要挟,她想要拿回父亲遗物,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好在这事并未彻底敲定,郑夫人为了防范她缠住自己儿子不放,一把火烧了婚书,自家那份也早已被她销毁。如此一来,她与郑学鸿之间便只是有些传言罢了。
沈峤眼角泛起一丝笑意,并不看郑学鸿一眼,双目直视郑夫人:“八字没有一撇的事,郑公子怎么能信口胡说,以您进士老爷的学识,还不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吗?”
郑学鸿心道,你跟着舅父在外抛头露面时,可从未想过什么名节问题。
然而这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郑夫人听到沈峤斩钉截铁地承认与学鸿毫无瓜葛,本该正合她心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眼看将要改换门厅,从商户变为士宦人家,这扫把星的霉气又染了过来。
眼看刺史大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郑学鸿知道不能再被沈峤为难,放软了声音:“表妹,舅父去世,我知道你很伤心,只是这幅字……我家商队远出,为了求些真龙之气护体,想要带着,我想我家做药材生意,医药不分家,带这个算是合配,就答应了下来。这一时商队也回不来,倒是忘了问问表妹的想法。”
周刺史初时听闻潭州治下出了一位进士,还起了爱才之心,有心结交照拂,这一得见,好感已经消磨殆尽,冷笑道:“你舅父去世,还有心思做生意,不愧是潭州有名的商户人家啊!”
这句话讽刺之意甚浓,可毕竟是潭州父母官,俗话说宁惹州官不惹现管,周刺史还恰好既是州官又是现管,郑家人再心中有气,也不敢再周刺史面前表现出来。
郑老爷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明白了今日几位贵人都站在了沈峤一边,当机立断道:“沈家侄女,你又何必与姑父姑母闹得这般难看,来人,将沈家舅爷的遗物都归还给表姑娘。”
随即又陪笑道:“至于那件御笔亲书的字,实在是没有办法,刺史大人也该通融通融。”
周刺史看向沈峤,见她微微点头,也不在理会郑家,正巧府衙有事来报,他公务繁忙,匆匆携夫人离去。
沈峤不信郑家说辞,但今日却不可能问出更多了,能拿回父亲遗物就已是意外之喜。
离开郑家,谭太医与邓玄籍均要上门再送沈太医一程,几人一并同行。
谭太医感慨道:“我刚成为院正那年,你父亲才入太医院,那时他尚能算是年轻有为。没想到十年前匆匆一别,再见已是生死两隔了。”
见沈峤又有泪水要夺眶而出,邓玄籍轻声安慰:“沈娘子,人死不能复生,你父亲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沈峤勉强笑笑,自穿越以来,沈太医和沈夫人是她最为亲密的人,她已将她们看作这辈子的至亲,如今相继去世,如何能不痛心。
谭太医沉默片刻,就当他们将要走到康济堂门前,突然问道:“我年事已高,做外伤缝合已经力有不逮,有一个病人,不知道沈娘子愿不愿意帮老夫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