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发热。她回头望去,刚巧看到俞司贝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而麦玉春正要给准女婿介绍儿子俞司哲。
俊男靓女,很美好的画面。
这一秒,大脑瞬间清明。夏染轻轻地呼了口气。刚刚的情绪波动是怎么了?是见陌生人的紧张吧?肯定是。
众人依次落座,夏染坐在最里面。
寒暄后,宁恩勤也坐下,再次看向坐在大圆桌对面的夏染。此刻她微微侧头笑着,在听一个阿姨说话。
夏染,顾名思义,是夏天染上了某一种颜色?还是父母寄希望于她能渲染出一个明亮的夏天?她确实很明亮。所有人都穿着黑白灰蓝的单调衣服,只有她穿着柠檬黄的高领粗针毛衣,笑起来的模样像向日葵一般亮眼温暖,熠熠生辉。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宁恩勤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这个问题。
……
窗外暮色渐起,大家举起酒杯恭喜俞家乔迁。
“谢谢大家,客气。对了,这是朋友送过来的台州年糕,蘸汤裹甜酱都不错。”麦玉春笑着推荐一道烧黄鱼配年糕,眼角余光扫过儿子。
俞司哲夹起蒸笼里一块年糕蘸了红糖黄豆粉,放到夏染碗里,“尝尝。”
“……谢谢。”夏染盯着那块年糕。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红糖。
“婚礼定明年的三月十六日,如何?”麦玉春突然说,“我找大师算过,是个好日子。”
“可以。”乔梅点头,“不过司哲有意见吗?”
“哎呀,不用管他。”麦玉春笑着摆手,“只要染染点头就成。”她注视着夏染,满眼慈爱,“我会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
所有人都望着夏染笑起来。宁恩勤也看向她,唇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浅得能被风吹走。
没有人在这一刻说话,因此显得这空白的几秒格外磨人。在气氛即将变得诡异时,夏染终于开口:“我没意见。”她此刻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就像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干干净净的,连灰尘都没有。
于是乎,众人觥筹交错,热闹气氛又上一个台阶。
夏染再次走神,她在迟疑什么?她望向慈祥的干妈和一脸幸福的父母。这场景过于美好,给不了她寻觅的答案,而俞司哲的声音突然惊醒她。
“最近学校忙吗?”他问。
“已经放寒假了。不过也得准备考试。”
“考什么?”
“教育学和心理学的一些知识。”夏染解释一句,“比如说教育学生,夸奖比责骂更好。”
“这话应该早十年跟我妈说。”俞司哲扬眉。
“她以前骂过你?”
“藤条都给打断两根。”俞司哲不想回忆童年,又把话题扯过去,“你说的具体是什么理论?”
“就是期待与赞美会改变孩子的行为,引导他往预想的方向发展。”
“没听过。”
“有人做过这种实验,你知道吗?”
俞司哲继续摇头。
夏染刚要说话就被母亲打断。乔梅说道:“我也没听过呀,别钻牛角尖。”
夏染便沉默了,将碗里才咬了一口的年糕放到骨碟上。
“罗森塔尔。”有人用夏染刚好能听到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
夏染刷地抬头望去。
觥筹交错里,宁恩勤静静地与她对视,眼里有平静的善意。夏染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但却完全没有进入应酬状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说话呀,又不是社恐,说话呀!
纵然没有刻意注意,可夏染还是清楚在这场饭局里宁恩勤话不多。他总是恰如其时地开口,点到即止,客气礼貌又不过分热络,仿佛有他独自游离的世界。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插嘴打断其他人对话。
“恩勤哥,看这里。”俞司贝拉着宁恩勤拍照。
于是,他的注意力转开。
俞司哲跟旁边的长辈聊起来,乔梅则在跟麦玉春说话。在无人注意里,夏染独自慢慢地喝尽杯中饮料,凉滑的口感让她恢复如常。
……
吃完饭,几个长辈在客厅喝茶听戏,俞司贝招呼几个同辈人去遛狗。
麦玉春将四个年轻人送到门口,“去吧,后面有个很漂亮的湖。”
“我留下来吧。”夏染说。这种时候,她妈妈总会拉她出来唱戏。
“不用。我们是明事理的长辈,不让年轻人扫兴。”麦玉春站在宁恩勤身侧,恰好将她拉过来,“你们都是同龄人,肯定聊得来。”
玄关稍微狭窄,宁恩勤背后就是鞋柜。他及时微微仰头,但夏染后脑勺的丸子头还是擦过他鼻尖。
她整个人,有一种橙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