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那天,瑾安早早起来,用泡艾蒿的水洗了把脸,然后把艾蒿挂在了自己的门上,又在窗子外面贴上了绘有仙女执剑降伏五毒的画,那些符咒则被她放在屋内的一些角落里,放的时候瑾安还在想,不知道这些符纸的作用会不会互相影响,这么一起放着反而不好了。
瑾安穿着掌柜的送给伙计们的蒲鞋,先去酒楼里转了转,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屋子,把艾蒿、桃叶、菖蒲和兰草放进了浴桶里,瑾安泡在其中,热气蒸腾间,她觉得邪祟一定不敢找上自己了。最近的身体似乎也好了不少,估计是不再喝那有毒果茶的缘故。
沐浴之后,瑾安又把新买的带有艾虎补子的衣服用香熏过才换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是好久没打扮过了,不过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注意过这方面。
小时候吃饭都成问题,谁还有闲心想着美呢。等后来进了宫做了长公主,又都是庆云雪晴给弄的。至于现在么,整日待在厨房里,没心思弄,而且涂脂抹粉的,做起菜来也不方便。
不过今天可不同了。这是她在外面自己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节日。嗯……说是一个人也不太对,毕竟还有沈怀铮呢。
也不知道远在羏国的那个沈怀铮怎么样了,听这些日子来吃饭的客官说,杳国好像是退兵了,羏国现在收复了全部的失地,我军即将凯旋而归了。也不知道大军回朝时会不会经过连城。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瑾安看着自己的妆奁(lián),上面既没有什么胭脂水粉,也没有什么精美华贵的首饰钗环。她把长命缕系在手腕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不自觉就移到了那块莹润的玉上。这挂在脖子上的玉,怎么感觉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有点小了?
难道这个其实不是玉?她每次沐浴的时候都挂在脖子上没有摘下来,这是被水给泡得小了一圈?她有些怀疑地把玉解下来,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又放进嘴里用牙咬了咬。
——咬不动。
难道玉变小了只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不管了。瑾安把玉戴回去,妥帖地放进衣服里,然后开始写信。
好久没和二姐延瑞联系了,瑾安在信中和她道了歉,自己不辞而别实在是不该,就算谁都不告诉也应该和二姐说一声。又简单说了说自己的近况,最后问了她和姐夫的婚后生活是不是过得非常甜蜜。
本想就此收笔,想了想瑾安还是另写了一封信,给祝沅晞的。瑾安把自己这一路的见闻简单说了,当然隐去了自己稀里糊涂被抓的事,又给自己添色了一番,信中的自己就像个话本里的女侠一般。
装进信封之后,瑾安发现写给祝沅晞的信竟然比写给延瑞的厚了一些。她笑自己,然后开始给自己梳头发。收拾妥当之后,瑾安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还是把要带的东西从褡裢里拿出来,放进了小一点的布包里,垮着走了出去。
她还带了几个粽子,因为沈怀铮看起来似乎不是会包粽子的样子,瑾安想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这个和咸肉、大枣馅的粽子不同,是她单独准备的馅,里面放了莲子桂花和一点碾碎的杏仁。
说起来自己还往送去羏国给将士们吃的那批粽子里放了几个这个馅的,也不知道那些独特的粽子是被谁吃掉了。
瑾安坐在酒楼附近的小摊里等他,没一会儿沈怀铮就到了。他今天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头发用网巾束了起来,穿着带有守宫、蟾蜍、蛇、蝎子、蜈蚣和艾虎纹样的蟒衣,戴着装有艾叶和雄黄的香囊,那纹样都是绣上去的,阳光照在上面很是闪耀。
看着仿佛比前些日子长大了一些?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都与往常有些不同了。
两个人要了两碗油煎虾肉馄饨,瑾安本想在等馄饨的时候把长命缕给沈怀铮,可没想到馄饨上来的这么快。两人吃好了之后就往金明池走,去看龙舟比赛了。
此时金明池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为了占个好位置都是早早就携家带口地出来了。进了门之后,瑾安和沈怀铮赶紧在锣鼓声和叫好声中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棚子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池中全貌,有些偏,但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是否真能看得清楚对瑾安来说并不重要。有比瑾安和沈怀铮来的还晚的,好位置没了,他们为了能看到全场,都爬到屋檐和房顶上面了。
沈怀铮顺着瑾安的目光看过去,问她:“你也想上去吗?”
瑾安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带的粽子:“我们还是坐在这棚里吃好喝好吧。”
周围的呐喊声忽然变大,瑾安转回头向金明池中望去,只见一艘较大的龙舟两侧跟着五只小舟正破水而来。
这五只小舟各是一队,不同龙舟上面的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船头站着一个人正挥动着彩旗进行指引,也是为努力划船的人鼓劲。
还有几只小船紧跟在龙舟的队伍后面,那是连城里的显贵和富商们的船,他们比岸上这些人看得都要真切,也比岸上这些喝彩的人还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