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闲情赋》
武朝三百年春四月,金墉城。
一个晴朗的中午,宣氏的少公子宣辛正带他的表妹冷朝夕在天街上四处转悠。
宣辛刚下朝,身上还着戎装,他身高八尺,眉目浓重,指挥起随从来虎虎生风,在人群中颇为瞩目。
比他更瞩目的是身边的朝夕。她穿烟縠色白芙蓉纹的罗裙,双袖缚红绡,头发梳成干脆利落的麻花辫,一直偏垂到腰际,瑰姿逸貌,旷世出群,不施脂粉也难掩绝色。
每走一步,她都能在人群里引起不小轰动。慑于宣辛身边卫兵才没人敢靠近。
两个来逛街的人倒成了街上最热闹的风景。
“两年没来京都,对这里都忘得差不多了吧。”宣辛笑问道。
“是陌生很多。”朝夕抬头打量远处的亭台和近处的商铺。
“那还急着明日就走?我府里吃穿又少不了你的。”
“二哥有军务要忙,我哪敢打扰。再说,离家半年,我该回去拜见舅舅,等二哥年中回家,我们再叙旧。”
“那我派府兵护送你回信阳。”
“也不必,”朝夕推辞道:“行走江湖还带着随从侍卫,说出去让人好不笑话,我自己能走,半年来,一个人不是好好的。”
“那也不行!你是我妹妹,一个女孩子,没有人随身保护,我放心不下。”
两个人争执这个话题没有结果,索性先放下,到松鹤楼吃了顿午饭。
已是下午,宣辛还有公干,没有闲暇陪朝夕接着逛,就留下侍从自己先回府去。
朝夕独来独往惯了,不喜被人跟着,走过一段路,便遣走了身边的护卫。她长舒一口气,沿记忆的路线一路往东走,出建春门,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
想起宣辛叫她早点回去的叮嘱,朝夕动身欲往回走,忽听见前方密林里有不寻常的动静。她提高警惕,移步凑近,隐约听见呼救和抽泣的女声。再定睛看,深林里,一棵古树上,一个灰衣男子把一个女子掳上来,正按着她的脖子吸血。
这身形手法,非天下臭名昭著的淫贼“烈手”莫属。
朝夕看不过眼,解下袖间的鲛绡来,运力飞出去,两道长绡,一道缠住烈手,一道缠住那女子,双双拉扯起来。
“烈手”脱力坠在地上。那女子被朝夕扶了一把,解开束缚,飞跑开逃命去了。
“烈手”低骂了一声,借着夜色,看清眼前的人倒也不恼了。
“哟,还有送上门的。放跑了我到嘴的白粥,倒送来一道驼蹄羹。”
朝夕抬眼打量眼前人,身量不比她高,形容猥琐,双眼灼灼放着毒光。她不能感知对方功力如何,救了人,下意识觉得逃走为上。但是烈手已经追上来,看架势不死不休,朝夕不得已和他在林中缠斗起来。
烈手使流星锤,朝夕用双绡,十几个回合下来,烈手已见败势,他卖个破绽,挥锤凑近。朝夕飞绡拦住,后觉出身体不对劲,一个不稳跌在地上。
“好功夫,可惜还嫩点。中了我看家宝贝‘得意散’,今夜有你受的。乖乖,能跟你做一回夫妻,叫我即刻做鬼也值了。”烈手一步步凑近她,笑容得意而□□。
“淫贼!”朝夕怒喝道。但是难抵药力,双眼已经开始迷离起来。
烈手不顾她挣扎把人扛起来,一径飞身跑出去,朝夕头脑昏沉,不记得跑了多久,也辨不清方位,一直跑到荒郊才被放下来。
这里荒无人烟,烈手作势抚上她的脸,开始细致欣赏她的美貌。
美成这样,的确是稀世的珍宝。肤如凝荔,眉如翠羽,唇珠一点鲜红,瞳仁黑亮且清,延颈秀项,纤腰束素,呼吸之间微微吐露兰麝之气,简直不像凡人,更像误落人间的仙子。
尤其那双眼睛,因为迷离愤怒而圆睁,宛如受惊的雏鹿,灵澈,纯净而致命迷人。
周遭围绕的气息浊重腥膻,凑过来的手冰凉滑腻,被碰一下,朝夕觉得像刀剐下来。她咬紧牙齿,趁烈手下一步动作之际使出全身力气。
双绡飞缚住烈手两臂,往天空一抛,用力一掷,两只手臂被生生撕下来,鲜血飞溅得满地都是。
“臭娘们!我碰不了你,今夜有的是人享用你,你好生受着吧。”
烈手挣扎着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朝夕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来。
得意散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她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无名的燥意从小腹向全身燎起来,意识一点点被击溃。她没有办法自己走回去,身上的信烟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她盘腿坐起来,凝神,运气,希望用内力把体中的热意逼下去——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朝夕自己六神无主,体内水、火两系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