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字叫“月裳”,一听便是家人偏宠到连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摘下来做衣裳的姑娘。
管彤曾问祖母,为什么要叫自己“雀娘”。
祖母说她很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几乎要活不下来,于是便取了卑贱些的小字,希望能留自己的宝贝管彤在身边。
管彤便不再提,可心中还是不喜欢。
一日慕思年照例爬了清远侯府的墙,却站在墙头不下来,说自己新学了一首诗,非要吟给她听。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①
吟到一半,慕思年从墙头跳至树杈上坐着。
管彤仰头道:“这诗不错,我便从里面选一个做小字好了。慕思年,你觉得是‘姝’好,还是‘娈’好?或者‘炜’?‘洵’?”
慕思年沉思,心道所有的字都配不上她,却偏要贫嘴:“都不好,你哪里和‘静女’沾边儿了?”
“呸!”管彤踢了一脚树,“我偏要叫。就‘姝’好了,我漂亮,也当得起。”
管彤确实当得起。
慕思年看着管彤,随手拨了花枝,便有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到管彤发间,瞬间就被管彤称得失了颜色。
慕思年问道:“那我以后怎么叫你?叫‘阿姝’?”
“叫‘阿姝’如何?”
管彤被唤回现实,坐起身,就看到慕思年盛冠华服,更趁得他面如冠玉,古雕刻画。
管彤反应了过来,慕思年这是还念着他之前说的那句“我不是你的阿姝,以后也别这样叫了”,要找借口新起一个名,继续唤她阿姝。
对着这张俊脸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脾气来。
管彤道:“随你。”
慕思年便喜逐颜开:“好,阿姝。”
—
成婚后算是相安无事。
慕思年又常被召到宫中,开始忙起来。
管彤也清点了自己的嫁妆,规整成银票,准备去会会上一世的富商。
宋乐安新送来的信说,要他留意的唐姓富商昨日回京了,乘船从南方来的。船停在岸边不肯招那里的工人帮忙装卸,非派人去喊了自家奴仆过来,足足喊了几十个。抬走两个大木箱,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别人不知道,管彤最知道,里面是两块成色和大小都极其罕见的玉石。
管彤还知道,这玉石会被人假借清远候的身份买走。后雕成玉石作柱,金龙盘旋,藏在清远侯府新建府邸的门前柱子里。
为此,上一世的清远侯府不止有“僭越”的罪名,还被扣上了“贪污”的帽子。家产全部查没,案子还没定论的时候也走动不得。
幕后之人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好舍得的血本!
管彤恨得牙痒痒。
离管为章在任上出事还有十天,玉石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幕后之人买走的。
富商虽运得低调,但能得到消息的人知道此事想必不会太晚,她得提前行动。
管彤下了马车,就看到等着的宋乐安。宋乐安也见了她,跑过来行了礼。
宋乐安如今伤完全好了,俨然是眉清目秀的读书人模样。
管彤道:“最近跟着清远候,事务可繁忙?”
宋乐安摇了摇头。
“过几日清远候会去隔壁州县一趟,你得到消息了去齐王府找我,有事要安排你做。”管彤又道,“此事若做得好,你便可以把笑白接回去了。”
宋乐安闻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那日她拦下的女子叫作笑白,上面有个祖母,没被她父亲卖去做玉屏风前,就和宋乐安互相扶持,颇有相依为命的意思。
到唐府门前,两人却吃了闭门羹。
“这位客人,您请回吧,我们老爷说了,这五天全府戒严,概不接见外客。”小厮为难道。
“我是听说唐老爷近日得了好东西才来的,也进不去么?”管彤拿出一张银票塞给小厮。
唐庆雷新得的这两块玉石太过贵重,能得到消息的人不止非富即贵,还得有头有脸,颇具人脉。
小厮接了银票,态度不好强硬,神神秘秘地说:“就是因为这个‘好东西’,老爷昨日才带回府上放出消息,今日便收到了盗圣的‘请帖’。”
“请帖?”
“对,一封信,被发现的时候就贴在‘好东西’上面,写得文绉绉的,说五日后来,把它们‘请走’!”小厮说到此处有些激动。
“就没有可能是威吓?府上的人查了吗?”
“查了,可府上的人根本进不去放东西的院落。”小厮声音更低,“而且,我们老爷在没到京城的时候,就接到过一份一模一样的‘请帖’,那一次,一百多号人守着,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