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收了回去,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搜寻什么东西。随即一包印着“75%酒精湿巾杀毒99.9%”的蓝白包装湿纸巾,被两根手指捻着,从门下方的缝隙递了进来。
庄镜赶紧接过来。
“谢谢。”她又礼貌地道了一次谢。
“不客气。”
门外的人语气温和地回答,随即像不想让话题落地结束聊天的搭讪男一样追问了一句:“请问你借湿纸巾是用来做什么的?”
庄镜说:“身上挺脏的,想擦一下。”
“原来如此。”外边的人善解人意般应了一句,倏地话锋一转,继续用商量的语气问,“麻烦你擦干净之后出来,我可能得杀了你,好吗?”
庄镜正费力地用膝盖压着湿纸巾的包装袋,用仅存的手撕开口处的黏胶,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无期又变成死缓了。不过要杀了她倒也不需要那么认真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她试图垂死挣扎。
外边沉默了一下:“恕我冒昧,你是鬼,对吧?”
“......”沉默约等于默认,如果我说我几个小时前还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信吗?庄镜将吐槽默默咽了下去,愁苦地和系统抱怨:【他要杀了我。】
系统说:【要不你试试能不能从这个厕所下水口钻进去?】
庄镜的视线从湿纸巾移动到黑黢黢脏兮兮的那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排泄物的圆洞上。
“呕——”她又忍不住发出了干呕。
那些杀不死我的不如杀了我算了。
“你还好吗?”大概是她许久没回应,又突然发出了呕吐声,外面用无比妥帖细心的声音问了一句。
“那个,如果我说我是孕吐,你能不杀我吗?”庄镜和外边的人讨价还价。
系统:【......】
外面:“......”
庄镜试图继续和对方拖延时间,她实在搞不清对方在副本没开始之前先跑来找她,一副一定要把她杀了的姿态是为什么,但根据阅读的小说剧情,男配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相反的,他甚至称得上“圣父”,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玩家出事他能帮则帮,一只猫陷入困境也要伸出援手,不错过任何一个危在旦夕的生命。
——对鬼除外。
许多玩家会因为鬼魂悲惨的过去心慈手软,但男配显然不是这样的类型,对他来说一刀杀了同样能解决所有问题,没必要花心思解密、溯源、理解尊重,帮助指导。
她听见外边,传出了很细微的一声笑音。那笑声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但庄镜无由来觉得自己好像因为没常识被嘲笑了。
“我只是在玩梗,没有真的觉得鬼会怀孕孕吐的意思...”她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系统:【你给他解释这个干什么!】
【那你觉得我和他说我是扮演鬼的活人要走剧情,否则这小说就完不成了,他会相信还是一刀杀了我?】
系统无言以对。
“当————当————当————”
蓦的有钟声嘡嘡而鸣,让原本沉凝的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猝不及防的庄镜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循着月光往窗口的方向望去,听见系统用无比沉痛的声音说:【我们要迟到了——副本打开了。】
午夜零点已到,副本开启,玩家开工...作为鬼也要上班了。
这钟声厚重深沉,绵延不绝,整个学校应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冗长的十二次钟声结束后,庄镜侧耳再听,刚才清晰的属于人类的呼吸声完全消失了。
对方居然在那钟声响起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又等了几分钟,庄镜确定周围除了水滴偶尔滴落的声音外再无声响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她想象中的开门杀没有发生,空荡荡的厕所里阒无一人,只有干净些的地面留下了断断续续车轮碾压的痕迹。
“他放过我了?”
【是啊是啊,可能是觉得你弱小没常识到不一刀杀了也无所谓的程度,打算留着折磨玩。】
庄镜不理会系统的冷嘲热讽,这家伙刚才比自己还六神无主,都怂恿她钻厕所下水道了。
其实她除了怀疑自己会被一刀斩杀,更担忧的是自己万一没被杀掉,还得拖着被砍成两半的身体继续玩无穷无尽的拼身体游戏,万一对方不小心一脚踩爆了她的眼珠,或者压扁了她的胳膊,这个副本的鬼可就真的成了新手村任务,一杀一个够本。
她心知不能再继续拖延,当下踮脚闭眼把浸在血水里的眼球捞起来,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消了个毒,晾干之后把它按进了眼眶里。
眼球发出了“吱嘎吱嘎”令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她旋转着眼球,让黑眼珠子冲外,又捡回了水池下方的胳膊安回身体上。紧接着她用救命湿巾分别擦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