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想飞过去看清楚,一道魔影比她更快地冲过去,白濯终于腾出手来,强强相碰,天崩地裂。
萧芜一个激灵出了梦。
眼前就是白濯,他半坐着,倚靠在那棵最大的还愿树干上,睁开眼。
白濯将幻境里的情绪带出来了。
这是萧芜从来没有在白濯身上看到的气质,是不容置疑、绝对威严,是无法抗衡、翻覆生死。
萧芜甚至觉得自己被对方锋利的目光架上审判台,艰难地忍受灼烤。
对未知和强大的恐惧顿时袭卷萧芜,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冲着自己。
白濯慢慢收敛威压和情绪,萧芜觉得自己能呼吸了,便开口解释:“仙尊,我不是故意入你的梦。”
现在她不敢将眼前这个人当作表哥谢霁或是师伯白濯。他是活了十几万年的仙尊,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仙术最高水平代表者。
而萧芜与他相处的这一点时光算什么?不过是沧海一粟,这么想着萧芜拉开了半步距离。
白濯起身,望着四周纷乱漂浮的还愿树种子,不紧不慢道:“无妨,本是我晃了神。”
他走近萧芜,弥补了刚刚萧芜退后的那半步,语气终于恢复了温和:“既然来了,就将剩下的路走完。”
听到这句话,萧芜忽然控制不住鼻子一酸,她与谢霁分开才不过半天,宅子里对方的话犹在耳边:“芜儿,别怕,我们将剩下的路走完。”
明明是一样的内容,却再也不是同样的意味。
“还愿树林是漫境的入口,漫境才是真正的还愿之地。”白濯看萧芜没动,“好多年没人进去了,你不是对玉林感兴趣?。”
萧芜不会拒绝,她有心愿,也想解谜,而这一切似乎都与白濯密切相关。
“仙尊,你可知上回我在还愿树的种子里看见了什么?”萧芜道。
白濯没有正面回答,背过身去,率先踏入藤蔓遮掩的“漫境”,低声道:“走完这条路,你看到的,便能成真。”
看着白濯的仙袍隐没在绿丛中,萧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踌躇着也跟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很快周围的空气和水汽凝结在一起,变得粘稠拉丝,越往里浓度越高,渐渐地双脚已经没有踩地感,直至全身被浸泡在无边无际中。
她还能感受到仙力的存在,只是周遭的介质与仙力不相容,无法探知环境和白濯的位置。
点点幽蓝的光透进来,为无边的黑暗驱逐了狭隘,增添了宽容。萧芜的身体被浓厚的介质轻轻托着,来到一扇门前。
门环已经有好些年头,光影折射并不规整,应该是锈迹斑斑。萧芜偏头,另一个身影也慢慢飘过来,是白濯。
白濯恰好也转过头来看她,萧芜只能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的光点。
突然一阵空灵笑声传来,离得很近,就像有人站在门前一样,女声止住笑,缓缓开口:“有缘人才入漫境,路漫漫,望入者得偿所愿。”
这应该是设计漫境的前人留声。
“游行于世,不外乎悔念、珍念、贪念,若想如愿以偿,请仙子和仙君在最后悔、最珍惜、最期待之间任选一时进入。”
萧芜闭眼,思绪纷飞。
贪念,便是心有所求却求而不得,萧芜选了最期待之时。
山花烂漫。
竹子的清香飘然而至,来自她身后、头顶,她正被人从背后抱住。
“我同意了。”男声里透露着折磨与挣扎。
“你之前说的……双修,我同意了。”这回声音更轻,勉强维持一贯的沉稳,带着毅然决然的坚定。
顾不得享受温热的怀抱,萧芜一把挣开,转过身诧异:“白濯仙尊,你同意,什么?”
萧芜真的是惊到了,她没听错吧?!清风霁月,纤尘不染的白濯仙尊要同她......
她仔细看了看对方,才从衣着打扮上意识到这是年轻的白濯。
白濯的目光总是包容万物、洞察万理,然而此刻却透露着无措,更别提那只平日握剑沉稳的手,正紧紧贴在他的素色仙袍上,手指微小的震颤恰好能让他感受到布料的纹理。
萧芜多了些不真实感,反倒能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
“归去山无论剑、弓、刀、斧都修的是最纯正的路数,仙尊怎么可能会双修?”萧芜质疑道。
这番话在白濯听来是咄咄逼人的。
“你在讽刺我。”他陈述道,目光变成央求,口含被打碎的尊严,“不修归去山的仙法,我依旧能做上仙尊。”
他似乎在向萧芜解释,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接受双修。
原来漫境构建了一个最能满足萧芜心愿的场景,它将萧芜设置与白濯生在同一时代。
十余万年的时光足够令人唏嘘,沉浸式体验的真实感远高于外面还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