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舟握着盲杖的手不由地紧了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些年他的眼疾愈发严重了,原本还能看到一丁点光亮的眼睛,现下也愈发看不清了。
听到这道陌生的清甜声线,他有些无措:“不知姑娘是?”
沈黛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塞到盲眼少年手心:“本姑娘名叫昭昭,看你的模样应当比我小,往后唤我姐姐也行。”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姑娘方才听闻你的遭遇后很是同情,决定大发善心帮你一把。”
裴清舟一听,吓得急忙把那锭银子还回去:“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何况焱奴身体残疾,这么多钱我压根还不了……”
沈黛皱着眉头把银子又塞回他手里:“不要你还,你往后只需跟在我身边做我的男仆便好,这银子便是给你的工钱。”
一旁的三七听了,忙不迭将裴清舟护在身后:“姑娘,我家公子眼睛不好,做你的仆人也不方便。我身强体壮,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要不你让我去吧,我可以替公子去。”
沈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目光又回到了一旁的裴清舟身上。这盲眼少年的小厮好是好,只可惜生得没有他主人好看,虽说这个小瞎子看上去比女子还要弱不禁风,可沈黛就是相中了他这副如羊羔般温驯可欺的皮囊。
她确实可怜他的遭遇,可沈黛也并非什么不求回报的大圣人,把这个貌美小少年时时留在身边,便是她帮助他所图的回报。
思及此,她抱起双臂,一本正经地看着主仆二人:“本姑娘初来乍到,府中并无什么体力活,只是缺一个看家护院和陪伴左右的仆人,至于工钱,你们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吝啬。”
“若是你不放心你家公子一人前往,你也可以陪他一同前来。”她看向三七,“你们若是拿定了主意,明日天黑之前可以来花明街杏花小院找我。”
如今想来,沈黛也不知当年的自己究竟为何要那样。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贪图男.色,总之,她还没怎么费周折,翌日清晨,三七便拽着焱奴来了杏花小院。
后来,沈黛得偿所愿,让裴焱奴成了她身边的男仆。
其实她并未要求他做什么,她只是不习惯一个人而已,从前在宫里有贴身侍女时刻跟着她,现如今,也有焱奴可以陪着她了。
而焱奴也十分尽责,无论沈黛提出多离谱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都会尽力去做。
沈黛爱花,在宫里时,每日寝殿都必须摆上当日最新鲜的鲜花她才肯入睡,来了红芙镇后却没有那个条件了。
因而她每每只能怀念着从前的日子,坐在窗边一遍又一遍地叹气。久而久之,焱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每日天不亮就悄悄离开脚榻,拄着拐杖往外走。
他知道沈黛是故意寻了个借口让他住进杏花小院的,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给予他钱财,助他治好眼睛。虽然她没说,但焱奴感觉得到。
这大恩大德,他深知自己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只能尽全力去投其所好。
于是,从那之后,沈黛每天醒来都会收到一束新鲜的芙蓉花,花蕊上还沾着露珠,一看就是刚摘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袖子湿了大半截的焱奴,柔声问:“这花是你摘给我的?”
焱奴脸色绯红地垂下脑袋,如实点头:“这几日我听主人一直念叨着花,而这边街市上并未卖花,我便猜到你喜欢花。只可惜红芙镇最多的便是芙蓉花,焱奴只能去摘芙蓉,不知道主人喜不喜欢。”
“你亲手摘的,我如何不喜欢?”她心满意足地将那束芙蓉花抱在怀里,随后一步步凑近红脸少年,盯着他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开心。”
“可是焱奴哪里做错了,惹得主人不快?”他莫名紧张。
沈黛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弯唇凑到他耳边:“你的确有一处做错了。”
焱奴的头埋得更低了:“还请主人告知。”
“那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别再‘主人主人’地叫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叫我姐姐,或者……昭昭也行。”
昭昭是她的闺名,父皇和母妃私底下都会这样唤她。既然真实姓名不能暴.露,闺名总没关系吧。
她故意离他很近,说话时恨不得将唇贴在他耳朵上,等她退开一点身子,少年烧红的耳根顿时映入眼眸。
心中的某根弦不合时宜地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动作生涩地吻上了他那片红透了的半边脸颊。
那是沈黛平生第一次主动吻一个男子,虽然,只是吻的脸颊……
视线再度落回到手心的那片芙蓉花瓣上,沈黛面色阴沉,强行拽回了思绪。
那日过后,她寝殿的窗台上每日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出现一朵芙蓉花。沈黛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惧,没过几日,她便病倒了。
沈煜听说此事,一下朝便赶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