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钱月如斜倚在西玉楼窗前嗑着瓜子,眼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自西市大街穿过,中间关押在囚车的少年正是杀害楼家主与其新婚妻子的凶手,钱月如瞧着这少年,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视线扫过领头的年轻人时,她僵硬了一下,此人不正是前些日子在自家楼里吓跑了三桌客人的兰大人。钱月如缩了缩脖子,转回屋子里,屋外传来敲门声。
如今并不是开门迎客的时辰,钱月如有些不解什么人会挑这个时辰拜访。她疑惑着去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和俊美的面孔。
钱月如上上下下看了此人几眼,方才想起这正是那日来寻绿韵的沈大人。
“沈大人是来寻绿韵姑娘的吗?”钱月如面上挂着抱歉的笑,“这可不巧了,绿韵姑娘家中有些急事,今晨便出城去了。”
沈确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今日是来寻钱老板的。”
“我?”钱月如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沈确微微一笑,“对,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钱月如举手请沈确屋里坐,“不知沈大人来寻我所为何事?”
沈确微笑着自腰间扯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钱月如身前的桌案上,“前两日允诺钱老板的银钱。”
钱月如拿起荷包掂了掂,里边银钱不在少数。她展颜笑道:“沈大人这也太客气了。”
沈确看着钱月如,面上是一派春风和煦,“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想向钱老板请教。”
钱月如欢欢喜喜地将荷包塞进身后的木匣中,殷勤地道:“沈大人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
沈确缓缓地说:“我想知道真正的绿韵姑娘在哪里?”
钱月如怔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罢了,想必苏姑娘不会再回来了,我与你说了也无妨。”
钱月如吩咐小厮备下马车,约摸一刻钟,她才起身往外走。沈确跟在钱月如身后一同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西驶出城门,在城外的密林停下。
春风料峭,杉树峥嵘。
沈确搓了搓手,跟着钱月如钻进林子,行了百步眼前便稍稍宽阔了些,透着暖意的阳光透过树冠落在空地上的土堆上。
钱月如指了指那座已长了杂草的小土堆,面上流露出可惜可惜之色,“真正的绿韵姑娘就在这里。”
沈确皱着眉,“是苏姑娘杀了她?”
钱月如摇了摇头,“不,是苏姑娘救了她。”
沈确闭了嘴,默默听着。只钱月如继续说了下去,“年前周姑娘状告楼家主奸污,绿韵姑娘出堂为其作证,虽然最终碍于身份她的证词并不作数,却依旧是得罪了楼家。”钱月如缓缓地说,“一月之前,楼家设宴请了绿韵姑娘去奏乐助兴,可宴会结束后却不见绿韵姑娘折回来,我派人去寻了两回,楼家的管事都与我说她一早便离开了。”钱月如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继续说,“我分明就瞧见绿韵姑娘的木琴竖在楼府正堂墙下,绿韵姑娘是爱琴之人,若是一早离开又怎会将木琴落下……”
沈确眉头又紧了几分,“绿韵姑娘未曾离开,楼仪将她留下来了……”
“我不知道……”钱月如喃喃地说,“楼家业大,掌握着大雍与南疆香药贸易的重要渠道,与京中司药局来往密切,就连清江府的官员都要礼让他三分,我又怎么敢去探究绿韵的下落。”
“即是如此。”沈确垂眸瞧着钱月如的视线,“此事又与那位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知晓是楼仪故意将绿韵姑娘留下,便自顾自返回了西玉楼。我在楼中等了两天,第二天傍晚,苏姑娘敲响了西玉楼的大门,她将绿韵一起带回来了。”钱月如面色依旧不好,好像说的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绿韵虽然回来了,可她被楼仪那个畜生折磨了整整两日,全身没一处好皮,已是活不成了。”说到此处,钱月如面上浮出恨意,“我并没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绿韵苦熬了一月,还是死了。苏姑娘说可以为绿韵报仇,于是她便摇身一变成了绿韵姑娘,借着绿韵的身份在清江府立足。”
沈确垂眸对上钱月如的视线,接口道:“如此想来楼仪之死并非王清风一人所为,而是王清风与苏姑娘合谋而为,就连周芷一也是心甘情愿地配合他们二人犯下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