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寺有贼人出没,假扮僧人。寺中真正的僧人昨夜全部被杀。”
“所以,”陆淮之话锋一转,冰冷的目光直视慧静师父,“这位师父若是假僧人,那就是贼人余党;若是真僧人,那就是撒谎。”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
“无论如何,他今天早上都不可能看见沈三姑娘。”
一片死寂中,狸花猫哀叫了一声,像是被宋氏无意识地用指甲掐中,一个纵身就跳下了榻,宋氏一惊,紧接着道:“京城好端端的,哪里来的贼人?”
沈以宁道:“女儿早上去青龙寺时,若不是玄甲兵及时相救,差点丢了命去。”沈以宁一直咬着下嘴唇,刚刚陆淮之说话时,才稍微放松了些,下唇因为被咬破,已经泛出点点血迹。
宋氏站起身来,震惊地看着沈以宁,脸色发白:“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沈以宁知道,宋氏震惊不是因为她几个时辰前身临险境,而是因为青龙寺突然出现的贼人使得她连日的谋划全部落空。
多亏了当时陆淮之言语维护她,也许他本意只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但误打误撞,竟然还牵扯出了宋氏的阴谋。
“夫人莫慌,还有这香包,也要说道说道,”陆淮之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继续说,“既然事情可能牵涉到夫人,那在下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长信侯世子傅远峥回京复命途中,死在了京郊驿站里。玄甲兵已经查明,杀死世子的两个贼人假扮和尚逃入了青龙寺,今日已经被抓。青龙寺藏经阁内发现了世子的血衣,两个贼人企图以此邀功。不巧的是,夫人的香包,也是在藏经阁中发现的。”
“香包颜色尚艳,被发现时又不曾沾灰,显然刚落下没多久。夫人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你说死的是长信侯世子?”宋氏半边身子瘫软下来,却仍然在用一只手努力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如果说,夫人与杀害世子的贼人有关的话,那下一次来的,可就不是我了。”陆淮之的语气恭恭敬敬,但他修长的指节却在香包上反叩了一下,像是某种提醒。
“是……是我。”一旁的点翠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额头上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是我……是我因为……因为觉得三姑娘治家太严,心生怨恨,才想用这件事情陷害姑娘。”
“三姑娘检查了钱箱不假,但确实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送到青龙寺都是好好的八百两。然后,我就与慧静师父商量,说要平分了其中的一百两,但这账目又对不上,我们便想着,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说这钱是三姑娘拿的,夺了三姑娘的管家之权。”
“主母的香包是……是我偷的!我没想到,前几日与慧静师父商量此事时,竟然就落在了青龙寺里。”
“这……这都是我鬼迷心窍,还请主母责罚我,但不要……”点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近于哀求,“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好,好啊,”宋氏原本紧攥着桌角的手骤然放松了,“原来如此。既然是你自己的祸事,那我就不牵连你的家人了。”
沈以宁注意到,陆淮之有一瞬间似乎想要伸出手去。
“点翠多谢主母慈悲。”
点翠像是得到了承诺一样,两行眼泪淌了下来。然后,她就往屋内柱子撞去。血从她的脑门上缓缓躺下来,她只挣扎了一下,就靠在柱子上不动了。
陆淮之没有拉她。
沈玉容被这一幕吓坏了,尖叫一声,直接捂上了双眼。宋氏跌跌撞撞地走下来查看,两行泪珠就滚了下来:“不过是一百两罢了,这又是何苦啊。真是……作孽啊。”
陆淮之道:“既然香包与案情无关,那么在下就先告退了。”
“另外,慧静师父明日也需要来廷尉处回话。”
宋氏向沈以宁摆摆手,道:“阿宁,我实在有些疲乏,你去送陆公子出门吧。”
“母亲且慢,”沈以宁沉声道,“母亲答应我,祈福回来后,就可以去旧书房拿那徽山墨,这事情现在还作数吗?”
宋氏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这件事情。沈以宁就是故意当着陆淮之这个外人的面提及这件事情,好让她无法拒绝。于是,她便朝翠文勾勾手指,翠文便将一串钥匙交给沈以宁:“三姑娘,旧书房钥匙在这里了。”
*
明月在天,向地上的人洒下皎洁的光。枝头的雪还没有化,反射出莹莹的光来。沈以宁将衣服裹紧,跟陆淮之保持着一个人身的距离。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拖在身后,像一幅画。
陆淮之将双手背在身后,脸微微扬起,难得地显露出闲适的模样。
“宫里已经传来消息,沈将军应当这两日就要回京,你不用担心了。”
沈以宁点点头。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但显然,陆淮之也看出来,点翠不过是个替罪羊。
陆淮之不经意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