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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江淤被扫地出门。

叶绾色刚才在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精致的五官却很能打,哪怕是哭,也是惹人怜惜的,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猫。

没过半分钟,她擦干眼泪,奶猫变战士,梨花带雨地拎着他的衣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一路踉踉跄跄地扯到房门口。

他那么高的个子,愣是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他也是没防备,有些听从她发落的意思,毕竟是他越界了。

而且她眼眶一红,他浑身都不对。

叶绾色关门的时候力气极大,墙边的灰掉了一地。

江淤朝着漆黑的楼道吹了一声口哨,一手插在兜儿里,然后拍了拍门,说自己的鞋还在里面。

屋里静悄悄,没动静。

他等了片刻,慢悠悠地下楼,赤脚踩在地上。

走到路边,楼上传来动静。

他回头看。

“唰”地一声,她家的窗户开了,紧接着有东西朝他飞来,炮弹似的,刚好从他的眼前落下。

但凡他稍微躲得慢点儿,这双眼可能会瞎。

她倒是对他从来不温柔。

低头看,他那双PRADA已经成了一堆烂皮,也不知道她是拿什么剪的。

江淤骂了一声操,看看鞋,又抬头看她家的窗口,再看看鞋,弯腰,认命地把破烂捡起,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打开车内的暖气,江淤给蒋阔打电话,那边好半天才接。

江淤:“出来喝酒。”

折腾了大半夜,头一轮喝的酒早醒了,他坐在车里,仍有些醉玉颓山的气质。

反正不能自己一个人待着。他现在一闭眼,全是叶绾色软在其他男人怀里的样子,太阳穴涨极,后颈有根神经散发着尖锐的痛。

蒋阔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气,低声安抚身下的女人,缓了缓才说:“江总,您开酒吧就是方便喝酒吗?酒都给您几下造完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江淤开酒吧纯属玩票性质,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消遣的地儿,还真不靠那个挣钱,所以这会儿一点打扰人家的愧意都没有。

他歪靠在椅背,面前的风挡上一片垂头丧气的雨,衬得他雨井烟垣,痞话随口就来:“还跟你小后妈搅一块儿呢,不怕东窗事发被你家老头儿抡进火葬场啊?”

蒋阔不想搭理这种人傻钱多的逼,“放屁。挂了。”

今晚几头吃闭门羹,江淤啧了一声,干脆把手机关了,扔进储物格。

他按下车窗,抬眼,叶绾色家的阳台上摆了一排花盆,长势明艳,当年她留在家里的仙人掌,最后全烂光了,那样耐得住寂寞的植物被活活枯死了。

桥灯熄灭,城市最像无人区的露重深夜。

眼前的滨江路到头,是叶绾色的高中,她学校不错,市重点,走出过非常著名的伟人。

江淤很久没来过这儿了。

原先的路口多了一处红绿灯,左转往上,走一条浓荫小路,再往右,就是校门口。

他没转弯上去,直直地闯过红灯,开了几分钟,进入一个小区。

门口守夜的保安认得他的车,立刻按开栅栏,敬礼,请他进去。

这原本是他当年方便叶绾色读书买的房子,一百来平米的平层,拎包入住的精装修,主次卧全打通。

门打开,屋子非常干净,家具上没有蒙灰,仿佛从来没有住过人,幽幽荡荡的。

他现在住城北,跟这边完全是两个方向,平时只有助理替他张罗着打扫卫生。家和房子是两个概念,他有很多套四四方方的房子。

五岁时,父母出车祸身亡,他跟着舅舅谭渊明长大,算某种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叶绾色差点儿成为他的家人。

她小时候比现在的书卷气重,各种犯文艺病,喜欢张岱。他就找人在书架上摆满了他的书。

有次她专程翘了学校的体育课跑回来,他在书房里办公,俩人随意抱着接吻。

江淤问她,要是老师发现了怎么办,叶绾色不说话,他单手把人抱起来,教她:“你就说,回家找老公了。”

叶绾色那时很可爱,小婴儿肥还在,脸有点儿圆,眉毛浓密细长,干净漂亮的眼睛半眯,樱桃粉的嘴唇微张,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就埋在他颈窝那儿,手搂着他的肩膀,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小的一个人儿,腿挂在他腰上,声音又黏又软:“谁是你老婆。”

情侣间的这种称谓很烂大街,叶绾色就是害羞到叫不出口,她始终觉得太正式了,只有被欺负得实在受不了才小声说。

几百米外的象牙塔里正是朗朗读书声,叶绾色在他怀里。

她最喜欢张岱写的那句墓志铭: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写尽一生中最恣意潇洒的时光。

江淤也知道后半段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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