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日惯是阴雨绵绵的,这雨不同春日暑夏般带着柔情蜜意,多是阴冷寒湿的直往人骨子里钻。
那一阵一阵的湿气混合着冰冷,绕是屋子里燃了碳盆都暖不透,烘不干这一方湿气。
王家大宅里青石面的地板湿漉漉的,来来往往的下人似被这阴雨抽了魂儿,都垂丧着脸,麻木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正东院里灯火通明,一屋子的女人挤在王家老爷房里,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重的汤药味,又因着这一屋子的女人胭脂水粉味,那味道实在说不得有多让人难受。
王夫人坐在王老爷床边,看着床上久病如枯槁的丈夫,一阵叹气。
一旁的李大夫又为王老爷把了把脉,唏嘘道:“王夫人,王老爷只怕熬不过今晚了,你们还是准备着吧。”
床上的王老爷出气儿多进气少,已是油尽灯枯,吊着一口气罢了。
李大夫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的几个姨娘压不住了,从醉仙楼抬回来的六姨娘先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老爷啊!!你怎么能丢下我啊,妾身还未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呢,老爷啊!”
二姨娘原是夫人的丫鬟,算是稳重的,因着跟着老爷早,在王宅里除了王夫人,她算说得上话的。
她听着六姨娘这嚎,马上呵斥:“闭嘴!老爷还没走呢,你便哭上丧了,你是何居心?盼着老爷早些去?”
“我....我....妾身...妾身没有。”
王夫人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了句:“好了,你们别在这吵了,还嫌不够烦闷么,要唱戏到街上去唱,莫扰了老爷清净。”
既然王夫人发了话,众人都缄口,不敢再言。
因着怕今晚是王老爷最后一晚,这些姨娘平日里就靠着老爷一点宠爱过活,这要是老爷走了,没个一儿半女傍身的,只怕讨不得好。
是以,没人离去,只盼着王老爷能清醒几分,将家产分分,让她们以后也有个去处。
“周姨娘,三日前听着你的话,抬了一个村里的姑娘来给老爷冲喜,让那八姨娘过来。”
王夫人发了话,周姨娘急忙吩咐丫鬟去请八姨娘。
小丫鬟打着油纸伞,在偌大的王宅里穿梭,冬雨啪哒啪嗒的打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冬香走得很急,没一会儿裙角与鞋袜都湿了,可她晓得这会儿夫人姨娘们都等着,自是慢不得。
所然,她一路加快步伐从正院绕了一圈来到王宅东西北角的一处小院里,她刚推开院门,轻唤了一声:“八姨娘....”
谁想没人应答,她心里急得很索性直接推了房门进去,她刚抬眼,嘴里刚又唤了一声:“八姨....”最后一个“娘”字还未落下,她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一声尖叫。
“啊啊啊!!”
眼前的房梁上挂着一根白绫,而那上面正是前几日刚过门的八姨娘柳清月。
这一声叫引来了八姨娘的丫鬟青草,青草进门一看这阵仗,也是吓的一个哆嗦,好在她反应极快,赶快拉着冬香将柳清月从白绫上抱了下来。
冬香惊魂未定,只喃喃道:“大慈大悲观音菩萨,阿弥陀佛!”
青草没管冬香,立刻探了探柳清月的鼻息,好在还有一丝气息,她这才放心下来。
“冬香姐姐,你别念了,八姨娘没死呢,只是昏过去了。”青草一面掐着柳清月的人中,一面说道。
冬香听着人没死,这才放下心,她想起自己领着夫人的命前来请人,于是带着责怪道:“这八姨娘真够晦气的,当初嫁进来就是为着给老爷冲喜,要是不愿嫁就别来啊,现在要搞这一出自戕上吊的,平白的还让人觉着我们欺负人呢。”
青草没有搭理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只道:“八姨娘也不是自愿嫁进来的,是她家人逼的。”
“管她是不是自愿,嫁了就嫁了。”说到这冬香突然想起那边夫人姨娘们还等着,于是也懒得掰扯这些风凉话。
“既然人没死就把她弄醒了跟我去夫人那,夫人传她过去呢。”
青草也只是个小丫鬟,现在夫人有命,她也不得不从,只能去端了一碗冷水来,往柳清月脸上轻拍。
许是水凉,水一拍上柳清月的脸颊,只见她睫毛微颤,接着悠悠转醒。
“八姨娘!你醒了!你没事就好!”青草惊喜道。
柳清月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两个古装打扮的小丫鬟,而周遭的一切陌生且奇异,明显与她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懵懂的扫视一圈周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她看向面前的两个古装女子。
试探性的发问:“你们....我...”
“八姨娘,你赶紧的起来吧,老爷夫人还的等着你呢。”
柳清月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却不想再睁眼竟换了个环境与身份。毕竟看过不少小说与电视剧,柳清月知道自己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