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九百九十九时,她停顿片刻,紧张等着那信誓旦旦保证给她打开棺盖的人过来。
可四下一片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已经一千下了,那人仍没有回来,施晚心底拔凉一片。
她掌心出了一层冷汗,滑腻腻地裹在刀柄上,细嫩的手掌被凹凸不平的刀把硌得生疼。
施晚眼眶中迅速蓄起泪水,恐惧、愤怒以及发觉自己被骗了的浓重失望充斥在她眼中,不知哪种情绪更强烈。
她不敢再躺在棺材里,稍支起身子,小心翼翼将刀尖插入那条细缝,一点一点将棺材盖挪开。
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用手摸索着棺材边,慢慢从里面翻出来。可,被塞进棺材时过于突然,她分不清自己与那人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
施晚握着刀柄,不知该往哪儿逃生,眼前又一丝光亮都没有,她感觉她被丢进浓郁的黑暗中,黑像一只无形无色的怪物,将她翻来覆去地咀嚼,榨出无数惊慌与绝望。
她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哭出声,怕引来黑暗中未知的敌人或者鬼怪,只能咬着自己的指节,将抽泣声淹没在齿间。
她开始担忧,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儿。
被杀死,被吓死,被饿死,死在这满墙摆着棺材的地方,死在鬼庙里,爹娘知道她在这儿吗,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啊?
她伤感害怕之余,又开始怨恨那个言而无信的坏人,说什么让她信他,说什么数到一千下就会来救她出去。
她将齿中的指节想成那家伙,用足了力气咬,恨不能把人撕烂了。可惜这到底是她自己的手,咬狠了,痛得她自己先忍不住了。
她将脸埋进曲起的膝盖中,情难自禁地无声大哭起来。
“我来晚了。”
施晚以为是幻听,压抑着的哭声稍止一瞬,又立马续上。
但那个熟悉的,令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再次响起:“起来,该走了。”
施晚迟疑地抬起被眼泪打湿一片的脸。
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她模糊泪眼中映出朦朦胧胧的一团暖光,有个人擎着光源立在她跟前,朝她伸出手来。
他穿的也是黑色,但与周边的黑暗不同,火光映在他身上,看上去隐约泛着金,比这令人恐惧的暗多了分安心感。
施晚怔愣一瞬,他回来了。她短暂地庆幸稍许,随即怒气更甚——比承诺的晚了那么多,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猛地将他的手拍开,怨气极重地瞪着他,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浓黑如墨,水淋淋地映着橙红焰光,与眼周鼻尖哭出的粉连成一片,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全是棺材的地方,知道多吓人吗?”她愤怒地数落道:“说一千下就回来,我都数到一千五百下了,你才慢悠悠地晃过来!”
“抱歉,被拖住了一会儿。”
施晚用力的擦了擦眼泪,恨恨用刀指着他:“道歉没用!你说的,晚了一下都任我处置!”
“好。”他弯腰攥住她手臂,将她从地上轻柔拉起来,“先走。”
施晚都没说出处置方式呢,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这家伙俨然没把她的愤怒放在心上,嘴上敷衍着罢了。
施晚咬牙切齿道:“你一直往前走,都不问我我想怎么处置你,莫不是心虚怕了我?”
他步伐不减,只微微侧目看向她:“刀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便。”
施晚冷哼一声:“你算得好,明知道我不敢动刀子,还说这样的话,既显得你有诚意,又肯定没有风险。”
被戳破心思,他声音中丝毫不见慌张,“你想如何?”
施晚看着他毫不设防的背影,气得抬腿踢了过去,他背后像长了眼睛,巧之又巧地避开袭击。
她深吸了口气,怒极反笑:“别以为你吃准了我。我回去就让爹爹把你关在大牢里,不对,不能让你那么舒服,要把你蒙了眼睛关在棺材里,尝尝我的感受!”
“我随时恭候。”他不咸不淡地应道:“既然现在不动手,那先把刀还我。”
施晚握紧了刀柄毫不犹豫摇头:“想都别想。”她好不容易有个防身的武器,绝对不要还回去。
她将刀藏到身后,警觉地望着他:“好歹救了你一命,又答应要帮你见到我爹,要你这把刀做报酬,不过分吧?”
“事情还没完成,报酬免谈。”
“意思是完成后有咯?”施晚得意地看着他:“那我要预支报酬。”
“也好。”他沉默片刻,将施晚往前推:“既然你拿着武器,那你走前面。”
施晚:“……”
世上竟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施晚眼中冒着火光:“你身上就这一把武器?我不信。”
他任她上下打量,周身确实没有任何武器,她一眼只瞧见他腰间缠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