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这儿听不清。施晚狠狠心,迅速下了假山,鬼鬼祟祟凑到屋子外听墙角。
她来得正是时候,听见了家丁的最后一句话:“二少爷,人已按老爷吩咐给您送来,小的们便先行告退了。”
施晚鬼机灵地往树后一躲,家丁们走没影了,才找了几块巨石垫着,小心翼翼攀上院墙,偷偷朝里看。
院里只有三人,顾希桢,竹宁,还有个只能瞧见个背影的人,看装扮应是顾希桢的另一个下属。
顾希桢漠然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竹宁,抬手示意下属摘了其眼上蒙着的黑布。
竹宁仰头望他,原本讨喜的五官扭曲得有些狰狞。他嗓音喑哑:“我什么都不会说,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杀了我。”
那黑衣下属闻言一脚就要踹过去,顾希桢却开口叫住他:“庆云。”
庆云冲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慢条斯理地在竹宁眼前展开。
竹宁面色瞬间刷白。他瞪着卷轴,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施晚眯着眼睛看向那卷轴,离得太远,只能瞧见卷轴纸面有字,写着什么却看不清。
顾希桢居高临下地盯着竹宁:“你很有本事,仅凭寥寥数语和一张真假未知的图纸,就能破解密文,寻到乾离岛。如此才华,蛰伏多年,却只是个废子。”
竹宁抖如筛糠,只喃喃重复着不可能。半晌,他突然跃起,撞飞眼前的卷轴,猩红着眼想扑上来拼命。
庆云身形微动,手臂一扭便将人重新按着跪回地面,竹宁受其所制,动弹不得。
“怎么,这份死亡名单里,有你的熟人?”顾希桢俯身拾起滚落到脚边的卷轴,目光扫过纸面,“可我倒不敢确认是哪几个。”
“只能瞎猜,”他捏起竹宁的血手指,以此为笔,在卷轴上圈出了四个鲜红的圈,每圈一个,便念一个,“金敏。卢夕霞。金言秀。金言柏。我猜没猜对?”
他声音如此悦耳,听在竹宁耳中却如丧钟:“一家四口于七日前暴毙,曝尸荒野,死因为身中奇毒,当场毙命。”
这一连串举动简直是对他的折磨,竹宁面色灰败枯槁,瞬间老了几十岁不止。
顾希桢仍不放过他:“是什么毒,你比我清楚,凶手是不是我,你心知肚明。”
竹宁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顾希桢,自己的家人被扣押在那群人手上当人质,他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弄出来,哪用得着在这儿审他。
庆云厉声道:“大人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一开始就怀揣祸心,与溧薯里通外合,甘愿受这群疯子指使,在那地窟里豢养毒物。金言竹!你正是你为虎作伥,才害了你全家!”
这个多年未被提起的名字如压倒竹宁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哑声惨笑:“我没得选啊。杀了我吧,我罪孽太深,只能以死谢罪。”
“没得选?”顾希桢晃了晃手中卷轴:“这四人有的选?名单上这百来号人有的选?你一死了之,他们却不明不白地曝尸荒野。”
“金言竹。你向谁谢罪呢?”
他漠然而冷静,语调舒缓,对眼前人而言却如当头棒喝,四个用鲜血圈出的名字鬼魅般在眼前晃动。
竹宁,或者该叫他金言竹了,他的头几乎低到胸口:“看在相识十五年的情分上,求你,求你……别说了……”
他头埋进手心,泣不成声。
许久,他终于抬头,木然道:“他们命我大量囤积药材,运往乾离岛,目的就是培育毒物,用活人进行试验,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将成功了的产物给接头人。”
他早该知道的,培育已成规模,自己没了用处,最先被抛弃的定然是他和他的家人,毕竟人质和给他们卖命的人,是触手可及且最不容易被外界发现的试验品。
他甚至庆幸自己是被顾希桢抓了,而不是无声无息地死在同党手中。
他低声喃喃:“我没想到会害死这么多人,甚至……我的家人。对不起,对不起……”
顾希桢打断他为时已晚的忏悔,冷声道:“接头人是谁?”
金言竹正欲说话,忽然捂住喉咙面色铁青。他嘴角溢出乌血,两眼翻白。
施晚惊愕万分。
顾希桢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庆云,带他去找章老。”
庆云立马将他驾起,眨眼间消失在院中。
施晚听了一耳朵秘密,心神动荡,这比李书毓那儿听到的事可震撼多了。她想着此事愣愣出神,回过神时,庭院里已一个人影都没了。
咦,人呢?施晚登时一惊。
她身后忽然传来人声:“扒在墙上听了这么久,你倒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