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试试。”顾希桢递给她一截小圆棍。施晚将其安到暗器上的小槽上,瞄准院中瓦罐,拉动机关。
施晚准头很好,只一回便将瓦罐击碎。她兴奋地又试了几次,便开始爱不释手了。
她想再来一次时,顾希桢却忽然拦住她:“该实战了。”
施晚疑惑:“实战?这也没有敌人……”
她环视一圈,偌大庭院只有他二人与满树满地的雪,连鸟儿都早早躲进窝里过冬,堪称万籁俱寂。
顾希桢指向她身后。施晚回身,瞧见几只孔明灯晃晃悠悠往头上爬。幽幽光亮映得墙头白雪暖黄一片。
施晚这才想起,府中其他人都热热闹闹地过元宵呢,猜完灯谜,便放孔明灯,放完就都去睡了,她的生辰便在众人的遗忘中过去。
顾希桢仰头看着孔明灯,唇角弯起弧度:“静物靶子打腻了,试试移动的。”
施晚顿时升起不祥预感:“你不会要我去打那些孔明灯吧?”
顾希桢指了其中一个:“这丑字一看就是大哥的,先打这个。”
施晚:“……”
她确实有点埋怨大家都忘了她生辰,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顾希桢自后方扶着她的手,指向那慢腾腾起飞的孔明灯:“年年都用这手丑字许一样的愿,我若是天神,都该看烦了。”
咻地一声,木箭穿灯而过,烛火霎时灭了,灯直直下落。不一会儿,施晚听到不远处哄笑一片。
她听见那处顾家长子顾希骁的声音响起:“怎么年年都是我的灯灭?”
他愤愤道:“被我抓到到底是谁使坏,你这辈子都别想放灯!”
施晚忽然回头看他:“你年年都把大家的灯打掉是不是?”
“没有。只打大哥的。”顾希桢轻笑,热气呵在她耳廓上:“下一个打谁?”
施晚知道身后是个缺德的,百年后论功德,再怎样都有他垫底,便安心地“报复”这些不记得她生辰的人。
施晚听着府中哀鸿遍野,笑得开心。她只灭了第一回放的,第二次再放,就不为难了,任那孔明灯升得高高的,跟满天星斗一样闪亮。
虽第二日记起她生辰的众人纷纷补了礼物,施晚最喜欢的还是准时送到的那个。
如今身在仙陆,与那位送礼人也关系破裂,再见此物,她只觉心头五味杂陈。
施晚甩开复杂心绪,将注意力转回当下,许茗珘的异常让她心里时时惦记着,此事不查个明白,她半夜都睡不安稳。
施晚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件道袍。她拆了繁复发髻,套上道袍扮成道姑模样悄悄出了院子,往前殿道人们修行的地方走。
她趁人不注意迅速混进几个外出的道人中,跟着他们出了道观。那队人往山下走,施晚没继续跟,而是在道观周围打探。
道观不算大,看外墙墙面应是有些年份了,红漆斑驳,褪色得厉害,外围一圈杂草丛生,深可没至膝盖。
施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中蛇虫。忽然,她目光一凝,盯着前方一处地面。
这里的地面,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虽用草皮覆盖,但边缘处颜色更深的土壤却叫施晚瞧出了端倪。
她捡起地上棍子拨开用以掩饰的草皮。底下土面有新鲜的挖掘痕迹,一看便知有人不久前往里埋了东西。
紧张与莫名惧怕令施晚不禁紧了紧袖中暗器。但她必须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绘樱拖住假阿舟制造的机会,她不能浪费。
她拾了一块大腿宽窄的薄木片,决心将这片地挖开。刚摆开架势,忽觉后颈一痛,眼前霎时天旋地转,迅速昏黑。
她的意识很快陷入无知无觉中,因而错过了来人的轻慢之语:“家姐地下睡得舒坦,阿晚无故惹人安眠可不好。”
本该死在狱中的许茗帆好端端立在在那埋尸地前,清雅俊秀的面上挂着浅笑,一对狐狸眼在凝在施晚身上,笑容微微放大了些许。
“小弟在此谢过长姐,”他自怀中取出酒来,慢条斯理地淋在地上,“将人顺利引来,又死得干净利落,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小弟无以为报,一樽酒聊表心意。”
许茗帆蹲下身,伸出的指尖几乎要触到施晚的脸,却忽然顿住,转而毫不犹豫地抛下昏迷的施晚疾速离开此地。
他的身影刚消失,便见一人自山林深处现身。他身着玄衣,面覆银铁面具,应是来得匆匆,衣裳下摆处上还沾着几片山顶野花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