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卿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熟睡之中,她的呼吸轻柔而均匀。
阮景礼的黑色毛发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猫眼瞪得像铜铃,在黑夜中发出两抹幽光。
少女的脸颊近在咫尺,白玉般细腻光滑,泛着熟睡时淡淡的红晕,几缕如墨的发丝从肩头垂下,顺势搭在他的右爪之下。有些痒痒的,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右爪,却无意惊扰了她,她抬手覆在他的右爪上,嘴里小声嘟哝道:“别闹。”
阮景礼试图抽出右爪,却被她抓着贴到了脸颊上。
小小的爪子收起锋利的指甲,生怕刮花了她玉嫩的脸。软软糯糯的肉垫触及她的脸,好似踏在了松软的棉花上,心也跟着陷进去。
许茹卿睡得很是安逸,甚至做起了香甜的美梦。
“剑尊……剑尊……和我签订魂契吧……”
“佛子……魂契……”
“魔皇……你也来了……”
一晚上,许茹卿嘴里的称呼不停地变换着,没有一个重复的。
阮景礼难眠了,在寂静的夜色中,他思绪万千。
他闭上眼睛,心里却空落落的。修炼了上万年,他头一回觉得黑夜如此漫长。
她喊的人如此之多,却没有一个与他相关。
他又睁开猫眼看着她,黑夜里一切都被他看得分明,她温润的眉眼,她挺翘的秀鼻,却唯独看不透她的心。
你们合.欢宗的弟子都是如传闻中一般多情的人吗?
阮景礼的猫眼在夜色之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默默记下了在她口中出现过的名字。
不论是敌是友,他在心中将几位数十年未见的故人都挨个问候了一遍。
剑尊阴识那老家伙,道侣陨落,儿子都成家了,还这般厚颜无耻;
佛子佟初装得倒是好,在大自在殿里颂德念经,表面看着清心寡欲,背地里竟是个勾人心的好色之徒;
看来平日里追杀魔皇裴言的人不够多,他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
阮景礼不知,在许茹卿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她拿着本签名簿,封面写着“魂契”二字,等着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都在上面署名。最后,她依次大声宣读了那本簿子上的名字,号召道:“让我们一起签订契约,成为更优秀的魔法少女吧!”
而后,梦里一道光照下,犹如聚光灯打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脚下顿时轻飘飘的。身体轻如鸿毛,一阵风吹来,她缓慢升到空中,她依次与众人挥手告别。
太好了,任务完成了,她可以回家了。
睡梦中的许茹卿嘴角擒着笑意。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人群中找寻,终于看见了她最爱的那一团毛茸茸,她朝它招了招手,笑弯了眼:“一起回家吧,白手套。”
梦外,许茹卿语气轻柔地喊着“白手套”,她将这三个字说得无比珍重,仿佛它是世间最贵重的瑰宝。
阮景礼的猫躯一震。
她的嘴角微扬,两颊上梨涡浅浅,犹如清泉中的涟漪,连带着那涟漪泛到了阮景礼的心窝里。
一双鸳鸯眼亮如星辰,熠熠生辉,而后心满意足地眯起。
算了,本妖王大人有大量,就不与那些后生计较了。
阮景礼俨然忘记了他最初对“白手套”这个称呼的不满。
黑色的猫咪低下了高昂的头,眯起一双清澈透亮的眼,静静地趴在了她的身旁。
*
许茹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恍恍惚惚中,好似曾做了场漫长而又美好的梦。
梦中的情境已然模糊,但那份愉悦却延续到了梦醒的时刻,连带着她这一整天都很有精神。
人一旦有了精神,就会有动力去尝试一些新奇的事物。
比如,去做被她搁置了很久的终极任务:【与剑尊、佛子、魔皇、宗主、家主、妖王中至少三人签订魂契并飞升。】
许茹卿游历了数十年,思来想去也不知晓魂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她便飞鸽传书一封,将各个宗门的好姐妹们一同召来开茶话会。
她们议论了良久——
“也许是一种草药?”合欢宗宗主杜莲如是说。
“不,我熟读古籍,从来见过这种草药。”药王谷谷主蓬屏很快就否定了这猜想,看向星机阁长老令狐依依,“既然叫做魂契,听名字像是某种契约,所谓契者为咒。会不会是你们星机阁早已失传的符咒?”
“你都说失传了,我当然没有见过啦。”令狐依依嘴里塞着块桂花糕,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一只活泼可爱的松鼠。
“你们星机阁这么会算,你不如卜上一卦。”万剑山峰主利赤鹭擦着她的宝贝本命剑,漫不经心道。
“对啊。”众人异口同声,直称赞这主意妙哉。
“唔。这桂花糕好吃,我就勉为其难地算上一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