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青天白日里点着烛火,门窗紧闭,一束光都透不进来。暴雨如注,更平添了一丝诡谲。
李奈拉着赵箖飞快地向祠堂深处跑去,走得俞深,周身便愈加悚然。小赵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可李奈早已顾不上这些。
他清楚的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两人跑到了供奉着李氏先祖牌位之地,李奈踮起脚,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个牌位。
“咔哒”一声,木制供桌后的地板突然翘起,赵箖一惊,险些一头撞到桌子上。
李奈来不及解释,费力的搬开那块木板,木板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李奈迅速跳进去,不由分说也将赵箖一把拉了进来。
暗门合上的时候,祠堂的门被撞开了。
暗室里黑漆漆的一片,李奈伸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火折子。他猛地吹出一口气,火折子没有丝毫反应。
火折子被藏在内兜中,没有完全浸湿,可还是多少沾了些雨水。
他又用力甩了甩,可期望中的火光依旧没有亮起。
李奈有些失望的垂下了手。
赵箖悄悄摸摸的凑上来,“哥哥,我来帮你。”
李奈看向他。
黑暗中,仅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小小的轮廓,李奈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定闪着光。
他再次举起了火折子,尽力屏住一口气。
“三,二,一,吹!”
李奈终于看清了。
眼前人的眼睛映着火光,嘴巴保持着吹气的样子,微微嘟着,满身湿淋淋的,不知为何,李奈想到了树洞里躲雨的小狐狸。
小狐狸转过头来对着他笑,“哥哥,有光了!”
李奈看到了自己在火苗中的样子,他想,赵箖会看到什么呢?
他不得而知。
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瞬间顿住了两人的动作,李奈心中一惊,手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折子险些脱了手,透过火苗,他看见了一双同样神色惊恐的眸子。
良久,李奈僵硬地抬起了头。眼前的人略带惊恐的对上他的眸子,方才费劲心思的点燃的火苗剧烈的颤动,映出暗门边缘骤然腾起的尘埃。
镣铐叮当作响。
手脚是无法忽视的冰冷,许久未睁开的眼睛一阵干涩,却依旧直愣愣的瞪着。
不知道被铐起来几天了,自从青莲山遇袭一事后,她便对那巨石心生疑虑,再度探查时,祸端竟再一次找上了门。
李钰苦笑着,自从那日昏迷以来,自己已不知待在这鬼地方多少日了,来人每日给她灌药,还美其名曰为疗愈。
天花板是肮脏的灰色,木头房梁看上去脆弱不堪,浑身上下还酸痛着,和梦中的感官完美重合。
一瞬间,她完全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血腥气和刀剑碰撞声融进一阵阵揪心的疼痛中,铭心的记忆罩上了面纱,刻骨的仇恨迷失了方向。
房门悄然打开,一丝昏黄的余晖洒在平躺在床上的人,来人悄无声息,于是她合上眼。
“劳烦姑娘起身用药。”冷冰冰却彬彬有礼的话给人奇怪的感觉,李钰毫无动作。
那人也不计较,自顾自的开始为她松开镣铐,待到两只手都被浸入了温水中时,她缓缓睁开了眼。
棉布柔软的抚过皮肤,李钰咬了咬牙,强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药的苦涩渗入喉咙,眼前一瞬间的刀光剑影再现,她拼命合上双眼。
“姑娘看到了什么?”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头一阵剧痛,她缓缓倒回到床上。
眼前又是赤红一片,眼前的漆黑已完全抵挡不住刺眼的鲜红,李钰皱起眉,一声不吭。
屋门缓缓合上,她没醒过来。
深夜时分,一道身影从窗边闪过,蓝光闪过,屋外的人影便倒了地。
木门被狠狠撞开,入目便是张残破的床,床上躺着破碎的人。
一步一步靠近,他不禁呼吸一滞。
眼前人满身灰尘,衣服上沾了些血污,不只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一头黑发披散开,衬得本就白暂的脸更为苍白。
劈断镣铐,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他拼命忍住泪,只一步便踏碎了滴落的晶莹。
他御剑而行,身后跟了满城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