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八抬大轿缓慢行过,锣鼓喧天。
桥栏边,一人正靠坐着,衣衫褴褛,破旧的草帽盖在脸上,在冬日的第一场雪中,睡得正沉。
轿子自桥上行过,侍卫狠狠踹了那人一脚,喝道:“走开!给皇帝让路!”
那人这才醒了过来,挪了挪身子,冻得通红的手缓缓抬起,摘下了脸上的草帽。
是个女子。
她嘴唇发白,脸上尽是泥垢,眼睛微微张开,虚弱地揉了揉眉心:“水……”她像是再无多余的力气起身,无力地恳求道。
突然,冰凉的东西覆上了她的下唇,她配合地张开嘴,瞬间,令人舒适的清凉湿润了口腔,她费力地咽下,满意的舔了舔嘴,张口道谢。
“阿钰,”许久未闻的声音传来,“好久不见。”
李钰抬眼望去,在撞上那清明目光的一刹那,心中自己用冷漠决绝垒出的囚室似现了裂痕,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入,适应了黑暗的双目一时晃了眼,静待,无言。
是他,锡元王朝的一国之主,锡元帝。
林锡凝视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禁红了眼眶,他强忍住泪,伸手将她脸上的污垢擦去,轻柔地将她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回了轿。
轿子继续在街上行进着。
不过,轿子上的人,仍活在从前。
三年前。
深夜。
骤然,众多身着黑红袍子的人翻墙而入,宫中的守卫大惊,立刻召集全部侍卫阻拦。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皆手持一把短剑,正竭力拼杀着。
夜晚的静谧就这样被打破。
“陛下!”锡元帝的近身侍卫慌忙冲进殿中护驾,“有刺客!”
他火急火燎地冲到皇帝榻前,气喘吁吁地拽了拽林锡。
“常青,”林锡纹丝未动,却开口命令道,“把侍卫都撤出来。”他声音中还带着慵懒,嗓音有点哑,用的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又悠然睡去了。
可没过多久,一声极其刺耳的“陛下”就又窜进了他的耳朵,林锡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闷声道:“又怎么了?”
“陛下,人已经到文华殿了,您快撤吧!”常青比上一回喘的更厉害了,扶着床脚就瘫在了地上。
“还那么远呢,不急。”林锡慢悠悠的开口道,在常青震惊的目光下翻了个身,再次闭上了眼。
“陛下!”常青急得已顾不上君臣礼节,吼道,“您不想活命了吗?”
“别吵。”林锡不耐烦地伸手指向他,一道白光闪过,常青应声而倒。
殿外,刺客们放轻脚步,步履如飞地直冲养心殿而来。
被克制的脚步声是常人难以注意到的,众人如潮水般涌来,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行动的顺利,只是盲目地向目标冲去。
床塌上,林锡睁开了眼。
一阵风呼啸而过,随即殿内的人便没了踪影。
身影灵巧地翻上屋顶,随手抓到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手中长剑泛着银光,先前慵懒的眼睛此刻以变了样子,变得冷漠而凌厉,甚至有些蔑视。
他挥剑而出,蓝光闪过,乌泱泱的众人便都丧命于此,无一幸免。
林锡飞身下了殿顶,在满地尸体中俯身,试图摘下一副面具。
不料,那面具竟已紧紧的黏在了皮肉上,他侧眼一看,面具已嵌入皮肉之中,无法取下。
熟悉的手法,熟悉的衣着,难道又是他们吗?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而返,伴着晨光熹微,安静入眠。
翌日。
奉天殿。
林锡正悠然批着奏折,吃着糕点喝着茶,好不快哉。
“白栎,”他放下了糕点,突然开口道:“传御林军统领。”
顷刻后,黄晨到了。
“参见陛下。”他跪下叩首,行礼。
“平身。”林锡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透着寒意,“你可知道朕传你来,所为何事啊?”
侍卫长不禁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发毛,于是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昨夜是臣的疏忽,是臣没有保护好陛下,以后我定会加强守卫,竭尽——”
“黄晨,”林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不必如此。”
黄晨闻言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林锡竟突然笑了。
笑是普通的笑,可此刻在黄晨眼中,却丝毫没有善意,而是带着蔑视和厌烦。
“陛下——”黄晨小心翼翼的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黄晨啊,发生什么都可以,但朕有夜得寐之时,总是不愿被人打搅的。”林锡呷了口茶,沉着眼看他,“你知道的,朕最不愿为难他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