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静也不行,那会让人觉得她很冷酷。
这次与程家人的见面,太重要了,决定着程家人对她的初印象。
初印象如何,将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孟书婉静静站着,脑海中排练了两遍后,吐出一口浊气,仰头望天,中午还是晴朗天空,如今灰蒙蒙落着雪。
她不喜欢下雪,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在下雪时发生的,爸爸的死讯,妈妈的离世,爷爷的病故,以及那被抢走的人生,那股伴随着雪花飘落而来的寒冷、痛苦、绝望,仿佛印在了她灵魂里。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首都的雪没那么讨厌了,浩浩荡荡,很是洒脱,自由。
或许真的是心境变了。
孟书婉心头的不安和烦躁渐渐压下。
现在就是重新答卷,都已经考过最低分了,怎么着也不能更差了。
她笑了下,唇角露出浅浅的梨涡,低下头继续向前面走,心里还有些庆幸,还好程家没住在军区大院,否则她估计还要在这雪天走好久才能到。
刚走没几步,孟书婉的视野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死死盯着远处的一对男女。
飘雪的胡同内,白莹莹覆盖在瓦片上,少女和青年立在纷飞的雪花中,自成一祯祯唯美又浪漫的画面。
他们也如爱情电影里的热恋男女那般,分别时恋恋不舍。
“程景林,你到底爱不爱我呀?”
“我怎么会不爱你,你就算质疑我的性别,也不能质疑我爱你的真心!”
“哼,油嘴滑舌,你要是真爱我,就得拿出实际行动。”
少女嘟起嘴,撒娇一般地锤了下程景林。
程景林立马笑了起来,痞里痞气地说:“行动,这就行动。”
他语调轻慢,缓缓弯下腰,凑近的俊脸让少女立马小鹿乱撞,一张脸红了起来,就在要被亲上时,她忽然瞥到了什么,一大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正凑在他们边上,雪白的睫毛一眨不眨,幽幽的视线吓得少女浑身一震,猛地惊叫出声,“啊!”慌乱地往程景林身后躲。
程景林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忙侧过身,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满身雪,又捂得严严实实的造型,再配上这双眼睛,就跟前段时间看的恐怖电影一样吓人!
“……你谁啊?!”
他黑着脸怒喝,护着少女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这怪人的距离。
怪人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声音从围巾里传出,闷声闷气:“我想问路。”
“……”
程景林沉默了一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问路就问路,凑那么近干啥?”
还无声无息,怪里怪气。
谁知道这怪人语出惊人,“我看你俩要亲嘴,我没见过,想看看。”
这个年头男女自由恋爱都少,更何况是这种在外面亲嘴了,那在很多人眼中是有伤风化的存在,早两年还有红袖章大妈专门抓耍流氓的。
“……”
程景林噎住了,而他身后的少女更是脸皮滚烫,羞恼地跺了跺脚,捂着脸转身就跑。
程景森连忙喊了声“宝宝你别跑呀”,可少女压根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了。
程景林恶狠狠瞪了一眼怪人,“晦气,别叫小爷我再看见你!”放完狠话,他就着急忙慌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远。
怪人孟书婉静静看着,默默把围巾往下拉了拉。
她承认自己幼稚了。
但是这样小小吓唬一下前夫,还是很解气的。
前世,程父为了照顾她这个挚友遗孤,选择让跟她年岁相当的程景林娶她,结果就是凑成了一对怨偶。
程景林婚后第二天就远走他国,此后六年,都不曾回家,本就疼爱小儿子的程母更是为此对她怨恨不已,时常在人后排挤磋磨她。她那时,又心怀内疚不安,认为程景林会走全是因为自己,所以便默默承受着程母的怒火。
只是,她并不是脊骨完全折断的旧时代女性,做不到身心统一的逆来顺受,在煎熬中,心底也就滋生出了怨恨,可她又不知道要去怨谁恨谁,稀里糊涂的,怨恨也就成了没有根的浮萍,连个着力点都没,只能怨恨自己,最终变成了精神内耗,身心俱损,活成了程家的孤魂野鬼。
如今她也没打算再续孽缘,只是看到这男的,她还是会不爽。
她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走向了一旁的有着两座石狮子的木门,抬手扣住了铜环,用力拍了拍。
很快,门内传来了声音,“谁呀?”
少女冻得发红的脸上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声音因为冷而有些轻颤。
“请问这里是程安国,程爷爷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