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明,玉树如珪,围墙上站了乌泱泱一排影子,低声细语正在密谋。
喜鹊拟人,两翅扶腰,口吐人言:“准备好了吗,在我去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交代的许多,你们可都记住了?”
老鼠们办差热情,纷纷上来保证自己的专业性。
大家乱糟糟的挤做一团,七嘴八舌,争先恐后,还有某只小迷糊一时不察,哎哟一声,直接栽下墙头。
崔曲儿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尾巴,将它提在墙上站好,瞪道:“小心些!”
老鼠们整顿好站位,人模人样的拍着胸脯:“姐姐放心,我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崔曲儿放眼扫过正在排排站的老鼠精们,个顶个的表情诚恳,黑豆子似的眼睛里还荡漾着兴奋的水光。
崔曲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那我去了。”
在众老鼠的注目礼下,崔曲儿跃下墙头,落地焕然一新。
她抖着自己的行头上看看下看看,不觉疏忽,便提着裙摆快步朝那方藤蔓窗户跑去。
老鼠们你推我搡,争着抢着要占头一份热闹,“深更半夜,她穿成红衣厉鬼的模样,是要去索命?”
“没见识,她是去嫁人,凡人成亲都是这样打扮。”
“快跟上,爱情这类戏剧最是多变,我们要见机行事。”
老鼠们也接二连三跳下墙头,灰扑扑的身形小而机敏,隐匿在夜色,快速追上那道嫁衣蹁跹,灿烂如火般的背影。
月已当空,许长安秉烛而读,侧耳倾听,风动花叶,簌簌作响,窗户仍是虚掩的样子。
他便手持书册起身,一面翻阅,熟门熟路往窗户那侧走去。
指尖甫一搭上窗扇,还未来得及关掩。
外面有人先他一步直接推开了窗。
许长安猛地抬眼。烛火扑面,明月当空,见一嫁衣姑娘,目若秋水,面敷红妆。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两人俱是心如擂鼓。
是挺突然的。
崔曲儿脚踩窗棂,一时不妨,就这么姿势豪放的僵在了原地。
许长安慌里慌张大退几步,攥着书卷指她:“你、你!”
崔曲儿立刻回神,传了声密语给老鼠们,各就各位,准备开工。
然后,轮到她上场表演了。
在此之前,崔曲儿演习过许多次纵身一跳,完美落地,势必要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初印象。
但当她真的站到了心上人面前,什么提前打过的草稿啊,背过的台词啊,排练过的演技啊,统统全都忘在了脑后,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顿觉脑中一片空白,便显而易见的有点慌了,又被窗棂绊了一脚,直接毫无形象的一头栽了进去。
许长安离她不远,一方孱弱的小身板,哪里禁得住这么一遭饿虎扑食,直接被推倒在地。
书册刷地就落了手,怀里突然搂了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许长安面红耳赤,惊吓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屋里的兔子机灵,一蹦一跳地去到墙角缩了起来,双耳吓得支棱棱。
崔曲儿忙坐起来,又去扶他:“你没事吧?”
许长安摆了摆头,正待说话。
屋外却传来扣门的声音。
有妇人的声音在唤:“长安,娘听见你这边有动静,可是身体不适了?”
崔曲儿脸色大变,立刻将人摁回去,紧张兮兮地捂住他的嘴,低声胁迫:“别告诉别人我在你这里,你娘也不行,听见没有!”
小女子看着纤细,真乃手腕强硬,力大无穷,宛若拦路劫财的土匪。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又如何对付得了盛气凌人的土匪?许长安坐倒在地,几次挣脱欲起,又被一巴掌摁的动弹不得。
许长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茫然眨眼。
崔曲儿横眉:“听见没有!不能告诉别人,你会害了我的。”
烛火明灭,许长安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崔曲儿立刻双手合十,软和态度道:“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透露我的行踪。我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属,被坏人当作玩物一样来回贩卖,眼下我正是逃婚跑出来的,这次的买主正派人到处找我,被他们抓到我就完了,小书生,你行行好,你帮帮我。”
见他还是有些犹豫,崔曲儿立刻豁出了面子,扁了扁嘴呜咽一嗓子,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目光哀求,可怜巴巴的说:“求求你了……”
要不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呢,崔曲儿这几日起早贪黑拉着苏缘对台本,给人硬生生熬出了两个黑青的眼眶,背台词是背出了新高度,整一出情真意切不在话下。
这嗷呜一嗓子,给苏缘恶心的差点撕烂她的脸,但是对凡人很有用,尤其是男子,见她泫然欲泣,便彻底被唤起了一颗怜悯之心。
许长安心地善良,常对弱势施以援手,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