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住,轻轻地推转开去,口中道:“是本侯失言了。上官大人不要火气这般大嘛!”
他这两指一带,便有如山削铁之力,直将剑带到一旁去。所幸他还顾及场面,并未过分用力,以免得将上官祐带倒,饶是如此,上官祐已被剑拉扯得身形略为一偏。
他右肩下一人立时轻托了他左肘一把,不动声色地助他站稳。
上官祐百忙中往右看了一眼,瞥见那人是左相公仪休。他一时间也来不及反应,只是冷静下来,自知大怒失态,竟然于殿上君前拔剑。若是在腐朽守旧的前朝,至少也得落个行刺重臣证据确凿的事实了。
虽然谁都知那是不可能的。他一介文臣,大将军裴元礼就是站着不动让他砍,他不砍偏就不错了。
顾逸于此时岔开话题道:“中秋宫宴文武咸聚,亦须加强皇宫防备。上次所提的新飞凤四人,小樊将军已在秉夜赶来京城的路上,厉宗主传书说他的弟子已到京城,预备随时听用。不知裴家大小姐与上官家大小姐,是否能于中秋宫宴前入宫。”
裴元礼立即躬身道:“前日拙荆已入宫见过宸妃娘娘,报说萸儿诸事皆备,只待吩咐即可入宫履职,想必陛下也已知道此事。”
这一答之下,群臣便大多有不豫之色。举朝上下谁人不知,裴萸之母穆华英与当今的内宫之首宸妃,乃是情同姐妹生死之交的前代飞凤卫。裴家赶着要进宫也就罢了,还动用了裴夫人与宸妃的私交情谊,摆明了是要压其余人一头。
不过,其余三人既无人为之说话,群臣亦只能心内腹诽,犯不着为之得罪裴元礼。
皇帝谢朗颔首,却是不辨喜怒地道:“华英进宫之事实有。不过宸妃既未向朕提过,她们姐妹私底下说了些什么,朕也不好多问。”
这就是在宸妃那里已经被拦了一道了。裴家入宫之心再急,宸妃和皇帝亦要顾全大局平衡。
谢朗再看向上官祐,斟酌着要问上官大小姐玗琪入宫之事考虑得如何。
上官祐年过不惑、儒雅文秀的面庞已自露出坚决神情,振袖长拜道:“臣替侄女玗琪请入宫为飞凤卫,时间就是中秋宫宴上,玗琪将以‘冰篁’为各位献上上官家传之学,剑舞《乾坤定世歌》。”
上至君王,下至文武百官,谁也没有料想到过一向推三阻四的上官祐,此次会答应得如此之痛快。
更没有料到,上官家的“君子剑”不仅后继有人,而且是传给了身为女儿的上官玗琪。
谢朗已然是龙颜大霁,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传说上官玗琪白衣若雪,风华绝代,仙姿绰约,不但有南朝文臣世家第一美女之称,更是江左武林天资卓越的顶级剑手,其气质风华皎若明月,可直追前朝文皇后上官琰秀。
有她侍立于宫廷禁卫之中,犹如丹芝玉树生于阶陛,乃是令天家颜面增加无限辉光之事。
谢朗随即转向裴元礼道:“那么,裴家大小姐亦于同日同时入宫,大将军觉得如何?”
裴元礼心中忖度,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敬遵陛下吩咐。”
上官玗琪要在全朝文武百官面前献《乾坤定世歌》,一则承其叔公上官谨之遗节,令人忆起她家族世代清流,更追慕上官谨一代名士、忠臣、儒将的风采,二则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抬举到了南朝“三绝”的位置,与“少师琴”“千金香”并称。
裴元礼心想,这位大小姐不出场而已,一出场还真是高屋建瓴,占尽先机。
场面上顾逸却是略一沉吟,便道:“我已应允为《白纻》舞相和,便不会再为《乾坤定世歌》单独奏琴。”
众人这才想起,当年“青衫一剑倾江左”上官谨的乾坤定世剑舞,是由顾逸奏《文王操》相和。上官玗琪这一场非是私人宴乐,乃是国之剑舞,理应也由顾逸操琴。不过顾逸并非普通琴师,而是南朝第一人,让他连弹两场也太怠慢于他,故此绝无可行。
此外,上官玗琪比之顾逸终是晚辈。除非他刻意提携,否则并没有这个义务替她作陪衬。
顾逸为《白纻》配乐,那是因《白纻》乃先代文皇后遗留之舞,又是本朝乐府的新声初振,而乐府本就是他太常寺的辖下,相形下顺理成章许多。
裴元礼听得顾逸此言,心中方才舒服了些。心想不愧是少师,一语中的,一句话便破了上官大小姐要拿天下人给她抬轿子的这局。
顾逸再一沉吟,道:“但《乾坤定世歌》在本朝亦有象征意义,亦不可轻视。我可推荐一人为之操琴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