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开转小火的间隙,他踱步走到客厅,盯着那副裱起来挂在白墙上的毛笔字看了半天。
危遮虚槛月,冷夺远峰秋。
视线一转,注意到沙发旁边的角落里堆着三个纸箱,封口不紧,略微启开一道缝隙,像在邀请。危安忍不住伸手挑开,里面是一件整齐叠放的高中校服。
校服上绣着第三中学的图案。
眉头蹙起,他记得顶顶的校服都在定慧西里,这里怎么还会有一件。他展开校服,等看清校服的尺码时,瞳孔倏地一缩。
是一件男生校服。
而校服之下,全是照片。且,大多数的角度都是偷拍得来的。
昏暗、积雨的深巷里,女生穿着纯的不行的水手裙,白袜过膝,小手抓着男生的手臂,仰头看着他,身穿校服T恤和黑裤的男生俯低身体,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镜头捕捉了透明的雨丝,画面湿蒙蒙的,情愫暧昧。翻开下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背靠着墙角,头发都汗湿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小臂,鲜血顺着手背流淌,指尖悬着一颗欲坠的血珠。
他漠不关心地坐在那儿,而后,冲着镜头比了一个中指。
姿态松弛、表情倨傲。
浑身透着一股桀骜轻狂劲儿。
那么多照片,主角都是他,辽原。
少年时期的辽原。
他面无表情地将照片按照顺序放好,又将辽原的校服按照原样叠放整齐放了回去。最后,封好纸箱,回到厨房。
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大火咕嘟咕嘟顶着砂锅盖,火势调小,离开了小区。宋弥新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家里小,餐桌就摆在客厅,打开卧室就闻到一股炖汤的香味,丁小宝正在啃鸭腿,时不时让综艺逗得大笑。
“你炖汤了?”
丁小宝摇了摇头,说道:“是危安来炖的,你刚睡没多会儿他就过来了,提了一只土鸡和一只土鸭,咱家冰箱放不下那么多,他就把鸭子炖了。”
“哦。”
丁小宝暂停了综艺,擦净手上的油污,跑去厨房拿了一个碗出来,说道:“农村的土鸭就是不一样哈,我加了点淮山进去,喝起来特别鲜,我都喝了两碗了,给你盛一碗哦。要淮山多还是肉多?”
“小孩子才做选择,”刚醒,说话有轻微的鼻音,“我全都要。”
回想周末这两天,行程多又密集,挺累人。手指从两边拢着梳高头发,鲨鱼夹绕着一夹,她坐下喝汤,丁小宝也不看综艺了,若有所思地托腮看她。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汤?”
“那倒不是,”丁小宝拖着音调,漂亮的眉尖蹙着,“你那个男朋友,我早上和他打了个照面,越看越像照片里的男人,但又觉得不止,我对他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为什么?我真的苦恼了一上午了,我也不是惦记你男朋友,就是真的觉得我好像和他在哪儿见过。”
勺子在碗里画着圈,宋弥新漫不经心抬眼,说道:“在zombie。”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她哼笑一声,“给你几个关键词,被搭讪、被删好友、泼冰。”
圆眼慢慢瞪大,语气惊讶地说:“竟然是他?我当时真的觉得他是脑子有毛病哎!”
“嗯,我也觉得。”
丁小宝迅速捂住嘴,求生欲很强地小声解释:“我现在没有觉得他脑子有病了,他是你男朋友,我保证我会很尊重他。如果他介意我泼冰,我可以给他道歉。”
“事情都过去了,不用道歉。而且,就算你觉得他脑子有病也没关系,”宋弥新继续喝汤,“我偶尔也会那样觉得。”
丁小宝:“……”
“哦不,”嗓音一顿,“不是偶尔,是经常。”
丁小宝:“有病你还和他谈?”
“因为,”宋弥新缓缓扯出一个笑,“我也有病啊。”
*
周三,轮到宋弥新坐诊,病患进进出出,忙的连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上午忙完,同科室下楼吃饭的同事顺便帮她打了一份,手里还捧着一大束乐高积木拼成的鲜花。
惹得大家艳羡不已。
“我下楼的时候看见这束花了,特漂亮,我还纳闷是送给咱医院谁的,没想到是咱们科室的啊。”
“好漂亮,李医生,借我拍张照发个圈啊。”
“什么时候结婚啊?你和你男朋友也长跑三年了吧。”
李医生哑然失笑,把那束积木鲜花往宋弥新办公桌上一放,说道:“哪是送给我的哟,是送给宋医生的,我顺道给带上来的,省得麻烦跑一趟。”
部门同事围着积木鲜花拍照,连带着被送花的人都成了话题中心。
“宋医生男朋友是上次联谊京航的飞行员吧,叫什么辽、辽……”
“叫辽原吧?”同事重新找了一个角度拍积木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