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三床又吐了。”
宋弥新正在看辽渡的颅脑CT,颅内没有出血点,只是轻微震荡,脑震荡伴随的后遗症是头晕呕吐,都是正常现象,输液等情况缓解就可以出院了。她放下颅脑CT,应了一声:“我去看看。”
辽渡昨夜晕血晕了一次,吐了三次,挂上水安排妥当她才回家。病房里,辽渡脸色灰白地靠坐在病床上,护士换了新的垃圾袋,和宋弥新打了个招呼:“宋医生。”
“嗯,”宋弥新站到输液架旁边,随手调了一下滴速,手揣着兜,低头看他,“还是很不舒服吗?”
“比昨晚好多了,”辽渡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宋医生,我饿,想吃肠粉。”
宋弥新正要答应,抬眸看见辽原领着李杏走进来,视线相触,她不动声色地错开眼神。
“小渡,小渡你怎么样?”李杏表情担忧,不等辽渡回答,又转向宋弥新,“宋医生,我们家辽渡情况怎么样啊?我听哥哥说是让吊灯砸了,是不是很严重?要手术吗?”
“从颅脑CT来看,只是轻微脑震荡,后颈让吊灯的尖锐处割伤,昨晚我同事已经帮他缝了针,静养就好,”宋弥新眼神歉意,“阿姨,辽渡是为了帮我挡那个吊灯才伤的,我也很抱歉辽渡受伤住院……”
“啊,哥哥没和我说这个,”李杏怔了一下,很快回神,认真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宋医生,你千万别自责,他是男孩子嘛,本来就比女孩子皮实,养养就好了。”
“妈……”辽渡撇了撇嘴,“你挡着我光了,好暗。”
李杏连忙让开一步,朝在一旁当雕塑的辽原招了招手,说道:“阿原,把保温盒里的鸡粥端出来,弟弟还没吃早饭呢,肯定饿了。”
辽原走到病床边,单手拧开保温盒,弯身拉起病床上自带的小桌板,把鸡粥、韭菜盒子以及糖蒜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不带情绪地开口:“妈为你准备的早饭。”
“我不吃,早上吃韭菜糖蒜嘴巴里会有味道,”辽渡皱起眉,目光移向宋弥新,“宋医生,我要吃肠粉。”
收回落在裤缝一侧垂放的手腕动了动,辽原克制着想把他头盖骨拧碎的冲动,低垂眼皮,淡声道:“你在家都这么吃,现在怎么怕嘴里有味儿了?”
眼皮不受控地轻跳,宋弥新说:“那我去买吧,顺便拎点水果上来,辽渡,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唇角笑勾,眼尾挂着明亮的笑,“宋医生买的都可以,我不挑。”
“嗯。”
给辽渡安排的是双人病房,那张病床无人住,蓝色窗帘半拉着,光的行迹在室内流淌,李杏确认辽渡伤得不重,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摸了摸辽渡的脑袋,笑着说:“你没事就好,我今天约了美容院,本来还以为要过来照顾你没办法去了呢,等一会儿宋医生回来,就让你哥哥送我过去,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的哦。”
“妈,你够漂亮了,”他舀了一勺鸡粥,身子后仰认真端详了李杏半分钟,“他们是给你办了满五十减三十的活动了吧。”
“什么活动?”
“满五十岁减三十岁啊,”辽渡晃出两根手指,“那就是二十岁。”
“就你会说话,”李杏让他哄得眉开眼笑,“哎,哥哥呢?”
“出去了吧。”辽渡没在意。
病房外,辽原倚着墙站,姿态懒散随意,手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金属折角抵进掌心,瞥见宋弥新拎着肠粉和苹果走来,她在医院的穿着很素净,黑色半高领毛衣搭配水洗蓝微喇牛仔裤,外面套一件白大褂。
小碎发都梳上去了,扎成一个马尾辫。弧度微卷内收,长度齐肩。她戴着口罩,眼睑下蕴着一片黛青,睡眠不足的表象。
胸卡夹在上衣口袋上,那张蓝底证件照特别显眼,弯弯的眉毛,勾人的狐狸眼,红润的嘴唇朝两边翘起,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官方笑容。
证件照下面有几行字,连起来是她的个人信息。
神经外科主治医师,宋弥新。
喉结滞涩的滚动两下,他看着宋弥新目不斜视地走入病房,声音温和的和辽渡交代了一些等出院回家的注意事项。
最后说:“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按铃,护士会去喊我,你中午想吃什么发我微信,我下班去食堂给你打包回来。”
“好,可是我嘴巴好苦,不舒服。”
辽原撇过脑袋,无声地扯开唇角,真做作。
“输液的正常现象,输液都会嘴巴苦,忍一下,”嗓音是难得的轻柔,“我办公室有些糖,等查完房带给你。阿姨,我先去工作了。”
“好,你快去忙吧。”
房门从里拉开,女人反手带上房门,抬眼对上辽原的视线,颜色干净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地望着她,喉咙痒了痒,开口喊她的名字:“宋弥新。”
嗓子里堵了很多的话,喉结一滚一滑,却没了下文。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