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向前行,压根没有要等辽渡的意思。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栽种了不少绣球,正是盛放的花期,团团簇簇的绣球开成一片,人路过时制造的疾风托着花瓣轻轻晃,须臾归于平静。
辽原大步走出四合院,跑车就停在四合院外,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正要关上车门,门边倏地挤进来一只手。
布满青筋的右手牢牢卡住车门,辽渡俯低身子,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圈跑车的内饰,一扯唇角:“布加迪威龙啊,新车?之前没看你怎么开。”
辽原大大方方承认道:“是。”
“凡建强真舍得啊,又是送车又是送豪宅,”辽渡欺身凑近,眼睛里的嘲讽不加掩饰,“他指望你给他养老呢,你可得好好给他养老啊,凡原。不然凡建强的投资可就全打了水漂了,几千万的车子房子,啧。够你心甘情愿的给他端屎端尿伺候他了,你说是吧?凡原。”
辽原紧紧握住方向盘,小臂一瞬暴起狰狞可怖的青筋。
“凡原,你说你命怎么那么好呢?”辽渡以身体挡住车门,慢条斯理地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有时候想想,我都羡慕你。你说说,亲爹是投资大牛,养父是三代从商,凡建强这个人吧,虽然人模狗样的,但是该说不说,他对你这个亲生儿子是真舍得下血本。我爸他吧,挺重感情的,就是养一条狗都实心实意的照顾,何况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样,别人都是一个爹,你有两个爹,什么感觉啊?飘飘欲仙了没有?”
“嗯,挺爽的。至少比你爽。”
辽渡的脸色难看,再也维持不了镇定的假象。他死死盯着辽原的脸,那张和养母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辽原,你的亲妈叫温晓冉,她叫温晓冉!”
“她是凡建强的原配妻子,家境优渥,和一个穷小子恋爱,扶贫式婚姻,她全心全意为凡建强付出,最后遭到了背叛和抛弃,凡建强是害死她的元凶,”他一拳砸上车身,脖子上浮出条条青筋,他的表情痛苦,“凡建强是害死她的元凶,我妈——我的养母是让他害死的,凡建强榨干了温家的金钱、资源,让、让她走的时候都不瞑目,你还要认贼作父,辽原,你有没有心,你到底有没有心!”
辽渡的情绪激烈,他侧过脸,飞快地擦了一把眼角,带走那滴眼泪。
“你现在刷着他的卡、开着他送的跑车、住着他送的豪宅,”辽渡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逼视辽原,“我想问问你,你是畜生吗?你、是、吗?”
辽原垂下眼睛,紧攥在方向盘的掌心慢慢松开,他向后仰靠在真皮座椅里,表情疲倦极了。
过了很久,他开口了:“辽渡,得到温晓冉全部的爱的人不是我,是你。”
他的声音平静,每个字连起来组成的那句话让辽渡愣在原地。辽原拉上车门,隔绝了辽渡不可置信的眼神。
车尾灯闪了两下,缓缓开出了胡同。
后视镜倒映出辽渡一个人僵在门口的样子,夜风烧的那支烟快速燃尽,一星橙花落幕收场,他浑然不觉,固执地守望在夜色里。
新修的高架桥车辆还不多,跑车拉出风浪声,车速越来越快,银灰色的跑车在永夜里疾驰。
谁也没有比谁好过很多。
十岁,是辽原人生里第一个分水岭。那一年,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
他不是辽复海和李杏的孩子,而是他们抱错的孩子。
当年,辽复海的爱人李杏和凡建强的爱人温晓冉前后进入了产房。李杏的身体对麻药不敏感,在等麻药起效的同时,医生先给温晓冉做了剖腹产手术。
根据医院登记的新生儿出生时间,辽原是在上午10:52出生,而辽渡则是在11点出生。
护士的错误判断,让两个家庭抱错了孩子,也让两个孩子错换了人生。
在查清事情原委后,辽复海和李杏一直在寻找亲生孩子,他们确实找到了凡建强的信息,只是找过去却发现凡家移民了。信息链断裂,辽复海和李杏的争吵越来越多。
事情过去太久远了,很多细枝末节辽原已经记不清了,唯有一件事每每想起,都觉得崭新如昨。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一个人抱着书包从家里走到外公家,李捐风正在浇花,看见他来,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李捐风陪伴辽原度过了一天。夜幕降临,辽复海和李杏匆匆忙忙过来接人,辽原一个人坐在门口,听见父母在不断道歉,而他的外公沉默许久,说:“如果你们不想养了,就送到李家吧。我来养,他还是我的小外孙。”
从那天起,辽氏夫妇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辽原身上,他们还在寻找亲生儿子,只是不再那么明目张胆。
他还是得到了很多来自辽复海和李杏的爱。辽复海和李杏,才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骤响的雷电撕裂了天幕,暴雨如影随形,锋利如剑的雨线从天空的破口涌流而下。他手握操纵杆变速,在夜色暴雨里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