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1 / 3)

正值开春,安都城内,枝头绽放新绿,偶有春风拂过,仍带着些寒意。

外头春和景明,鸟雀啁啾,长明公主府内却一片死寂。

李矜澜昏昏沉沉间,已分不清今日是第几次转醒。屋内门窗紧闭,不让一丝冷风透进来,可她还是觉得透体生寒。

房门被人拉开,几人低语交谈后,很快又被关上。来人轻手轻脚掀开帐幔,将李矜澜棉被下的手抽出,将一方丝帕垫在她手下。

须臾,李矜澜感到手腕间传来几阵刺痛,疼得她额间渗出了薄汗,于是忆起了来人是谁。

原是她自知时日无多,暗中命人传唤她在太医院的亲信,来为自己施针。

这施针却不是为了续她的命。正相反,她要求太医用她剩下昏迷的时日,来换取她有几日清醒,能够来交代后事。

等了许久,太医方收了针,低声道:“殿下,三次施针已毕,可有觉得精神头好些了?”

李矜澜觉得头脑清明起来,甚至有了下床的力气,将脸转向他,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多谢张太医,本宫觉得好多了。”

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她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呈乌青色,眼睛被一条白布蒙住,形容之憔悴,毫无从前明媚姝丽的样子,令张太医鼻头不禁一酸:“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是下官之幸。”

只可惜他来得太晚了。

李矜澜摆摆手,示意他离去,自己撑着床,便要起身下榻。

只是眼前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两名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为她穿好鞋袜,搀着她走到梳妆台边落座。

岁初,李矜澜只不过是站在廊下独自看了场落雪,受了风寒。这对于习武的她而言,本不算什么大事,悉心调养几日就能痊愈。

然而,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她的兄长,当今圣上,欲服毒自尽,未果,此后一直昏迷不醒。

她骤闻噩耗,一病不起,神丹妙药流水般地往公主府送,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李矜澜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单纯的风寒,必定是有人暗中给她下毒,目的是要她的命。然而,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了。

近一个月来,她的双眼逐渐恶化,已不能分辨来人,并且极度畏光,见光便刺痛流泪,只能吩咐侍女在自己眼前蒙块布挡住。

耳边听到有黄鹂鸟在叫,尽管知道自己看不见,李矜澜还是将脸转向窗户,问道:“外头的太阳好么?”

“回殿下的话,日头是很好的。”

李矜澜点点头:“是个好日子。为我梳妆吧。”

“殿下……”

“殿下当真要在今日面见外客?刚有些好转,可受不得风,何不再将养两日……”

李矜澜屏不住,咳嗽了几下:“莫再啰嗦,本宫……咳咳……与人约好了的。”

她还能有几日呢?

侍女闻言,只得上前为她将长发梳顺,动作轻柔得如同擦拭一件落灰的瓷器,一边梳,一边叹息:

“殿下才二十八岁,竟已有了白发。”

李矜澜看不见,只能苦笑。

这几年间,亲人生离死别,挚友战死沙场,该护住的人一个也没护住,接连离她而去……

思虑过多,自然就早生华发。

梳好头,又简单敷粉、涂上口脂,她换上最喜欢的衣裙。侍女换了一条纱布,贴着她的眼睛缠绕几圈,在脑后打了个结。

有人此时在门外禀报:“殿下,楚相已从后门进入,现下正等在前厅。”

“他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守时,”李矜澜似有所感,吩咐众人,“去,你们把厅中的屏风展开,就说本宫身上病气太重,不愿过给楚相,叫他候在屏风外听吧。”

实则是她好面子,不愿叫人看见她病重的样子,更不愿看见的人是他。

穿过曲桥连廊,李矜澜缓缓步入前厅,一左一右两名侍女扶她落座后,也悄声离去,只留两人隔着屏风,相对无言。

为避人耳目,楚涟今日来的时候,特地换下了绛紫色的朝服,穿上普通的士人青衫,显得格外清俊挺拔。连日的操劳使他眼下青黑,即便如此,也半点不减他清风朗月般的风姿。

隔着百鸟织锦屏风,他隐约能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空气中漂浮着的药香,令他面色愈发凝重。

李矜澜率先打破了沉默:“楚相见了本宫,是连话都不想说了么?”

楚涟:“臣只是……忽然接到殿下传召,有些惶恐罢了。”

细算来,他有三年未曾踏入这公主府了。

“惶恐?”李矜澜轻笑,“楚相如今身居高位,朝堂之上,少说有一半是你的人,只怕是高枕无忧了,何来惶恐?”

与楚涟在朝堂上明里暗里地斗了几年,习惯了说话夹枪带棒,话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毕竟现下,是她有求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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