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敢久留。
武濯云拿出印石摩挲两下,突然记起它的价格,顿觉烫手。小心放回匣子,复又递给连祁。
连祁只当她背的包太小装不下,接过木匣顺手收进帆布袋。不料下一秒,她的话音传来:“多谢,我很喜欢。不过可以退回去吗,三百多买它实在不合算。”
连祁微怔:“是不合算,同样的价钱能买十块趁手的青田石。可既然你喜欢,哪怕只是把玩,也很有意义。”
见武濯云咬唇不语,连祁眨一眨眼,面上略微带些笑影:“别担心,我能送,自然负担得起。”除过父亲给的钱,他出发前另从兼职攒来的小金库里取出一千,买印石这几百是自己的积蓄。
“可白芙蓉石是爷爷送的,我也有一块黄芙蓉石……”武濯云以为他在还今早白芙蓉石的情,不禁重申。
“我知道。”连祁说道,抬手抚上胸前的绿檀平安扣,须臾,下定决心开口:“如果非要一个理由,就当它是我不再学习篆刻的道别礼物吧。”
“什么?”他话音清晰,但武濯云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近乎徒劳地反问。
“开学就是高三,只剩一年时间,我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备考上头。”连祁转一转手里装有教辅的袋子,冲武濯云笑道:“等考完试我打算四处走一走,也不大会有时间。至于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回鹤城。所以现在告别,是最佳的时机。”
头顶传来几只蝉的嘶鸣,一阵落下一阵又起,似乎永远不知疲倦。武濯云望进连祁眼里,觉得他像极这些蝉,铆足劲一定要彻底摆脱鹤城,甚至不惜放弃篆刻。她实在想问个清楚,话到嘴边却是变得极淡:“原来是这样,还没和爷爷说吗?”
“没有,等回去再说。”连祁答道,想一想补充道:“这几天先别告诉师父,我怕扫他的兴。”
武濯云点一点头,聊作回应。她舍不得连祁,可这是他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要一起拍张照吗?”瞧她沮丧,连祁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找准镜头含笑问道。
武濯云下意识望向屏幕,身后一墙开得灼烈的紫蔷薇,的确很适合拍照。她抬手理一理头发,依言展眉露出一个浅笑。
连祁靠近半步,适时点击拍摄,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如是诞生。
武濯云凑到连祁手边,瞧过照片很是满意:“可以给我的邮箱发一份吗?”
“没问题。”连祁当即打开手机邮箱,输入她报来的邮箱号,将照片原图发送过去。
正如连祁所料,武濯云的注意力不觉被手机吸引,一同听过几首歌之后,她显然轻快许多。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只耳机,一面听歌一面往宾馆走去。路过一家小卖铺,武濯云摘下耳机,趴到门口的冰柜上粗略一扫,终于瞧见几盒鹤立冰激凌,歪歪扭扭缩在角落。
她心头一喜,回身招呼连祁:“快来,这里有你喜欢的冰激凌!”
草莓牛奶味的只剩一盒,武濯云把它让给连祁,自己挑一盒香草抹茶味的,趁付钱的时候问老板:“鹤立的冰激凌只有这几个吗?”
老板递上找零,挥两下塑料扇子,口中应道:“对,就剩这些。鹤立是个杂牌子,本来就进得少。”
武濯云这才反应过来,鹤立的“鹤”是鹤城的“鹤”,作为鹤城地方企业,的确很难在外地站稳脚跟。
“没事,等你出来上大学,我每年都寄草莓牛奶味的冰激凌给你。”武濯云见连祁一言不发,只垂头拆冰激凌的小木勺,轻戳他的手臂,半是开解半是安慰。
“小傻瓜,等寄到我手里,就算加冰袋,也少不得化成水。”连祁笑道,话音带有些许旁人难以觉察的宠溺。
这个旁人自然也包括武濯云,她气鼓鼓瞪他:“你才傻瓜!我多放些冰袋,发最快的快递,总不至于全化成水。除非你出国……你……你该不会真的出国吧?”
出国?连祁沉吟,如果一切顺利,这倒的确是彻底摆脱父亲掌控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