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脸色忽然变得郑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什么事?”
新城看了看左右,又朝她招手,景玉倾身去听,听她说:“其实哥哥没死。”
景玉蓦然看向她。
新城郑重点头,低声道:
“哥哥没有中毒,但父皇却不能再让他回皇宫,只得让他在路上假死,送他离开这里。”
她眼中闪烁一丝愧疚,“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父皇不让我给别人说,不然我就永远见不到哥哥啦。”
景玉盯着她看了半晌,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真的?”
新城点头,每一下都点的很重。
“可是自从父皇驾崩后,我也不知道哥哥被他送去了哪。”
巨大的惊喜和惊讶将她湮没,脑海中一片空白。
阿植真的没死?真的被送走了?纵然他和父亲关系如何疏远,但毕竟是亲父子,怎会真的忍心让儿子去死?
新城一眨不眨盯着她,很小声地道:“我知道你和容玄关系好,但你千万莫要声张,我害怕他们会害哥哥。”
景玉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的。”
她瞬间有点记忆错乱了。
她明明亲眼见到阿植的尸体,已经凉了,但回宫后她却没有亲眼看见阿植的棺椁,也许……就像新城说的,被偷偷送走了。
“我们真的要离开么?”新城忧心忡忡看着她:“我们找到哥哥,若是给他添麻烦怎么办?”
“那我们就一起逃。”
“逃到哪?”
“逃出大周,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新城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色——她就算疯了也应该死守这个秘密,景玉本就冲动,再说皇兄对景玉感情本就不一般,若是他找到景玉,是不是就会找到哥哥?还是说景玉这么急着去找哥哥,其实是为了给容玄带路?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近来她的脑中总是会闪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又忍不住去想,只有在“想”的时候她可以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和痛苦,专注地去“想”。
上街时,她会观察别人的衣着、神态、猜她们会有怎样的或悲或喜或平淡的人生。
看见天上的飞鸟,她会想它们飞过哪些地方,又要到哪里去,住在那颗树上?她也会羡慕鸟儿成群结队,这样就不会孤单了吧?
初春的溪水清冽而甘甜,树枝上已长出嫩绿的新叶,尽管春风还有些许料峭,但冬天总算过去了。
她们没有固定的住所,也不知要走哪去,渴了,就喝河里的水,饿了,就吃鱼,吃野果,吃野菜,野蘑菇,累了,就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歇息,醒来就继续走,像流浪一般。
到底是该出来走走。
新城的脸色已好得多,已不会对景玉闹情绪,反而对她格外亲昵,有时还会描述找到哥哥后的美好生活,景玉也微笑着听她讲。
某一天夜里,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半夜时,新城忽听见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敲门声又缓,又轻,如风一般轻飘飘蒙在她的心上。
他来了。
新城轻手轻脚翻身下榻,飞速看尚在睡梦中的景玉,将门拉开一条缝,过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因背着光,瞧不清他的面容。
新城从门缝中钻出来,那人已经远走,新城环视四周,快色跟上前去,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黄泥小道的两旁是又深又黑的密林,新城急匆匆走在路上,一拐身消失在树林中。
“哥哥,为什么不能让阿梨见你?”
不等人回答,她已自己回答自己:
“是不是怕有人跟踪我们?等我们甩掉跟踪我们的人,我们就离开大周,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讨厌这里。哥哥不在的时候,皇兄总是偷偷摸摸来看阿梨,还给我们送吃的,我讨厌他,我不喜欢阿梨和他说话,我总是觉得他要把阿梨带走,我讨厌他们。”
夜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几缕月色透过繁茂的树枝漏几缕进来,映在新城苍白的侧脸上,而树林中除了她之外,别无他人。
一阵微风吹过,草木簌簌作响。
景玉的眉头已快拧成一根麻花。
正如大夫所说,新城确实是病了。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新城不对劲,时常一个人喃喃自语,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因着上次的教训,她不敢再请大夫来诊治,只能将这些怪异的行为记下来,说给大夫听。
大夫说这或许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心理创伤而引发的病。
发病时的症状为幻看,幻听,有时甚至分不清现实与环境。
昔日有一个病人便是换了此病,犯病时出现幻看,失手杀了大哥,甚至藏尸在柜子里。
听得景玉心脏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