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占地千亩,布局宽阔,景玉搬离昔日的住所,带着嘻嘻搬进最偏僻的角落,最偏僻的角落又有最多的侍卫巡逻、一个时辰换一次班。
这院子的隔音也很好,就算嘻嘻在屋里放声大哭,只要紧闭门窗,绝对听不到任何一丝声响。
嘻嘻白日睡觉,到半夜醒来便开始苦着找娘,哭累了,景玉喂她吃了一碗粥,她歇口气,又开始哭。哭声在室内回荡,竟比公鸡打鸣还嘹亮。
几日下来,景玉眼下发青,脸色泛黄,像被霜打蔫儿的茄子,就连在睡梦中,耳畔也会时不时响起嘻嘻的哭声,她一下子惊醒,发现嘻嘻还呼呼地睡在她身畔,才又安心睡下。
小柳条见她精神气差,自告奋勇帮她哄嘻嘻,谁知嘻嘻见到陌生人,哭得更大声了,小柳条只得捂住耳朵赶紧溜。
这夜,嘻嘻穿着一套小小的,白白的中衣,双腿张开坐在坐上,哭着要娘哄觉,景玉一边替她拭去眼泪鼻涕,一边安抚她。
门悄无声息打开,容玄走了进来。
景玉拉上流苏牡丹纹床帘,问道:“你怎么来了。”
容玄说:“来看看什么鬼把小孩吓哭了。”
景玉:“你又在胡说什么?”
他右手伸向梳妆台,一面八小宝圆镜竟飞到他手中。他将镜子横在景玉面前,一双单眼皮又小又肿,眼下发黑,真真像个病痨鬼。
“白天鬼该回去睡觉了,交给我。”
“你?”景玉微微眯眼睛,像两条细线,“你能行么?”
容玄已朝床帐走了过去:“反正你也不行。”
景玉不知不觉,已开始信任他,见他坐在床前哄嘻嘻,自己去隔壁耳房里休息。
她已许久没有睡过好觉,困得眼皮直打架。
若一个人在你危难时数次出手相助,你也会信任他的。
鎏金海龟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小柳条揭开龟壳,往里头加了些橙子皮,很快,龟嘴里腾出清醒的橘子清香味。
景玉寻思着睡个小半时辰再起身照觑嘻嘻,听着漏壶里滴答、滴答的漏水声,竟然一觉睡到第二日公鸡打鸣时。
帐帘微晃,景玉已趿着鞋子推门而出。
晶莹的露珠悬在翠绿叶尖,在骄阳下泛着淡金色的光芒,昨夜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凉爽的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泥土味和清新的草叶香。
墙隅处几株白玉兰开得正艳。
景玉来到屋子里,容玄已不见了。
她径直走到床前,掀开床脸,只见嘻嘻睡得正酣,一张小脸竟红润润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
她正兀自惊奇,低头便嗅到一阵极淡的酒气,从嘻嘻嘴里吹出来的。酒气里似乎还有水蜜桃的香味。
嘻嘻睡了一个白天,到了夜晚时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景玉颇有几分担忧,让小柳条去请府医,府医检查一番后,说只是喝酒喝醉了,无妨。
太医前脚走,容玄后脚便来了。
景玉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用手中的热帕轻轻擦拭嘻嘻的圆圆的脸颊。
“你给她喝酒了?”
走廊上,景玉踮着脚,一把揪住容玄的衣襟,将他抵在朱红的廊柱上,两人距离不过尺寸。
景玉身姿高挑,却也只及容玄的肩头。
容玄喉结一动,咽了咽口水。
“你莫忧,我只给她喝了一点。”
景玉仰头瞪着他:“只是一点?”
容玄“嗯”了一声:“先前只是一点,后来她闹着还要,我就又给了一点点。”
景玉的五指渐渐收拢,容玄的衣襟渐渐皱起。
“一点点是多少?”
“呃,一点点就是,五小杯的意思。”
他还特意加了个“小”字。
景玉一口小白牙咬的咯一声,容玄又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小心牙齿咬坏了,看牙有点贵。”
“下次再敢给她喝酒,莫怪我打你。我打起人来,锅盆碗瓢桌凳刀剑无眼,若是让你缺个脑袋少只耳朵,还望你多多包涵。”
她竟将他那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自打嘻嘻来到府中,容玄似乎觉得王府里多了个小家伙很有趣,三天两头便要来窜门。
嘻嘻向来怕生,纵然和善温柔如小柳条,也是在半个月后才逐渐与嘻嘻打熟,嘻嘻亲她一口时,她高兴得溜到接上去买了一堆玩具和零嘴回来,哗啦啦堆满了一桌。
奇怪的是,嘻嘻唯独见了容玄,不哭也不闹,坐在床上,一双大而亮的眼睛看着容玄,还砸砸嘴,算是和他打招呼。
这让景玉有点震惊。
某日,景玉忽然听到院外想起“咯咯咯” 的笑声,去得院外一瞧,原本清幽雅致的院子像是变成了孩子院:秋千、跷跷板、跳床、滑梯、木制小马……
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