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奶奶替他操心:“我又没伤多重,流血的是他,他不来找我赔钱就……啊!”
他失声尖叫,因为陈秀春重重地按了下他的眉骨:“还嘴硬,还嫌不够疼?”
雷明痛苦而警惕地瞪着她,陈秀春恨铁不成钢,犹豫许久,到底放下小碗,转身出去拿了个小纸包。
纸包里竟是几根棍棍糖。
“想不想吃?”
“想。”雷明眼睛顿时亮了。
他从小就爱吃糖,喝别人家的奶水喝不长久,断奶的时候整天哭,陈秀春就卖了鸡蛋换蜂蜜,拿筷子一蘸,甜得他手舞足蹈。后来大了些,她背着他走街串巷,有些姑娘媳妇愿意逗他玩,就给些糖稀冰棍麻酥糖,雷明每次都要,要了都吃,吃得满嘴蛀牙疼起来没完,要不是陈秀春拦着,他新换的牙恐怕还得受一遍罪。
雷明抢过一根放进嘴里,裹着芝麻的糖衣有点烊了,略微粘牙,里面带着气孔的麦芽糖倒还是脆的。以前姚家村有户人家会做这个,每天早晨,熬煮糖浆的香气吸引着附近所有的小孩。雷明当年也是趴在他家窗台上流口水的小孩之一,但自从这家的女人死了,男人另娶了老婆,新老婆就把做棍棍糖的家伙全扔了。
雷明吃完一根又一根,等舌尖上的甜都挥之不去了才想起问奶奶:“哪来的?”
“慧囡给的。”
雷明咀嚼的动作放缓:“她给你这个干什么。”
“她懂事,知苦,要跟我学收破烂。”
雷明一愣:“你答应带她了?”
“没。”陈秀春说,“人比你小两岁,却比你勤力。”
雷明不服:“我跟她比个屁。”
“你不比,你也比不过她。”陈秀春以前觉得有个孙子就能挺直腰板,可是这孙子真有孙子样。她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后怕。是雷明难教呢,还是自己教不好,和他同岁的没一个像他这么胆大气傲。
陈秀春脸上闪过一丝凄然的怒意。雷明没有察觉,只说:“奶奶,你给我收辆自行车吧,破点也行。”
陈秀春没应,快速地摸了下他的光头:“这剃得也太难看了。”
雷明顶着难看的光头在家休息,吃了两顿红糖水铺蛋,一碗梅干菜面条。第二天上午,他帮奶奶割完鞋底,被差遣去代销店买酱油。
买完回来,在村口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雷明!”孙旺辉拿了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的糕点,边走边嚷,“他妈的,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光头可真丑,你脸上怎么花了?我以为他前天没打着你。”
雷明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听他废话一大堆,难免有些烦躁:“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诺。”他把糕点递给他,又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都是你的。”
雷明看着他,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耍他玩:“你被打傻了?”
“你才被打傻了,说好了输赢都给,赖账算不上男人。”孙旺辉反常地给了雷明好脸,“鸡蛋糕和薄荷糕,我在镇上买的。”
雷明依旧不接:“我不要。”
“嘿。”孙旺辉觉得他蹬鼻子上脸,“你是敬酒不吃吃罚……”
“我不要你的钱。”雷明忽然压低声音,“我要其他的。”
孙旺辉虽不解,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一边。短短几秒里,雷明的脑袋飞快转动。在陈江华家干活他就盘算过,砖瓦房比土坯房结实漂亮,虽说成本高,但造起来也快。他对周边村镇的情况还算熟悉,见到很多村里尤其是大路边,有不少人家开始造砖瓦房,他估摸以后还会越来越多:“你给我一批砖。”
孙旺辉顿时警惕:“什么意思?五块钱你要换一批砖?他妈的这点钱只够买三十……”
“三十三点三三块。”雷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小学生,“知道你小气,我也不多要,凑个整,你给我三十五块。”
“这点砖能干什么?搭个土灶都不够。”
雷明:“你不给,我就去找他要。”
孙旺辉:“找谁?”
“你让我拿刀砍谁我就找谁。”
孙旺辉想起那个年轻的对手,神情骤然严肃:“雷明,我今天给你脸可不是因为我怕你。”
“你怕不怕我跟这事关系不大。”雷明看了眼他身后的跟班,故意激他,“我就要这么点砖,你不会还得回家问你哥吧。”